辛禾不敢放松,伸手去翻闫宁的口袋,如果她没记错,那里应该有……
找到了。她摸到一个小盒,掏出来,透明的小盒里还剩三片白色的药片,药盒上没有说明。她举高手将药盒对准驾驶舱内的蛇头,“医生,这是什么药?”
医生回复,“是治疗心率过速的药。放到他舌尖底下含着。”
“好!”辛禾答应着,立即照办。
医生这才解释说,“刚刚指挥中心已经联系上闫宁家的私人医生,得知他最近心率的确有些不稳,私人医生给他开了稳定心率的药,要求他必须随身携带,而且停止训练。”
显然他没听。辛禾想。
闫宁的脸色逐渐缓和,唇上也有了血色,辛禾这才稍稍放了心,她不忘通知指挥舱,“他恢复心跳了。”
这句话让指挥舱内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所有人都在互相祝贺。
辛禾又给战律瞳膜发个讯息,通知他闫宁已经恢复心跳,暂时脱离危险。
“好。你没受伤吧,刚刚撞得那么疯?”战律问她。
辛禾心中一暖,她刚刚急的什么都没注意,经战律一提醒才发现,自己的机甲有很多地方都撞变形了,看起来确实有点恐怖。
“我没事。”她强撑着对战律说,“继续返回战舰吧。”
“好。”
辛禾觉得累,精疲力尽,比参加完整个演习还要累。
她刚想缓下,驾驶舱中又响起机械的提醒声,“空气循环系统将在1分钟后关闭,空气循环系统将在1分钟后关闭……”
辛禾心里叫苦,这么快?机甲上的空气循环系统耗能太大,而且稳定性不高,除非必要,驾驶员不能使用。更多时候,他们是依赖太空服内的供氧系统。
辛禾挣扎着坐起来,先给闫宁把太空服穿好,又给他套上头盔,然后,再穿自己的。
她忽然瞥见躺在地上的闫宁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星……闫宁学长,你终于醒了!”辛禾再次蹲下,凑在闫宁面前确认他不是又身体不适。
闫宁缓缓打量着她,涣散的眼神渐渐有了聚焦,“你……初级生?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机甲。”辛禾解释。
闫宁眼前发晕,他抬手扶下头,手碰上头盔,再看下手,模糊的重影,“我刚刚怎么了?”
辛禾停顿了下,“你刚刚昏倒了……刚缓过来。”她怕闫宁知道实情心脏再承受不住,没敢实话实说,只三言两语简单地把过程说了,“你的药我给你吃了一片。”
“是吗?”闫宁没有很惊讶,似乎对自己昏倒的事毫不意外,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辛禾赶忙上前扶住他。
“我的机甲呢?”闫宁问。
“学长,你别起来,你还需要休息。”她劝。
闫宁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往操作台上方的全息显示屏看去,他看到了全息影屏上指挥舱内原巧指挥官,以及战舰医生的头像,猜到了刚刚“昏过去”的严重程度。
“闫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问他。
“还好。”闫宁简略回答。
医生还想再问什么,闫宁已经打断他,问辛禾,“我的机甲在哪里?”
辛禾只得说,“还在刚刚演习的位置,你的机甲已经被我撞毁了。不能再驾驶了。”
这句话仿佛抽走了闫宁身上的力气,他手臂撑在操纵台上,一双眼睛执着地望向太空,似乎在寻找什么。
屏幕上的亮光打在闫宁身上,在他背后形成了一片阴影。
辛禾看到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顿时有些不忍心,“学长……”
“我要回去。”闫宁背对着她说。
辛禾立即回答,“嗯,我们这就回去。”她走到操纵台前,关闭机甲的自动航行模式,“我会开启最大速度,最多有三分钟就能回到曙光号上了,在那儿之前,你只要……”
“我要回去找我的机甲。”
?辛禾动作一滞,明白了他的意图。
“你要回去驾驶机甲?”她问。
“对。”
“可是机甲的传感器已经全被我撞坏了,你根本启动不了。”
“我有办法。”
辛禾被一句话堵回来,“不行!你现在的身体也不行,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心脏骤停,有多危险?”
医生此时也在屏幕上大声制止,“闫宁,你现在绝对不能驾驶机甲!你的心脏……”
闫宁一把拍到通讯按钮上,全息显示屏上顿时没了医生的头像,和指挥舱的连接切断了。
指挥舱再发来通讯请求,闫宁的手一直没从拒绝的按钮上放开。
“我知道。”闫宁倚住操纵台上,右手熟练地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确定了属于他的银色机甲的坐标位置,然后,他向后缓缓拉动操纵杆,机甲减速,接着向右侧一转,平滑地在空中掉了头。
好熟练的动作,辛禾看着连站都站不直的闫宁,却还能精准地操纵机甲掉头,突然有些心软……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以闫宁现在的身体,回去驾驶那个破破烂烂的机甲,摆明了是去找死!
“学长!”辛禾生气地将手按在操纵杆上,阻止他进一步加速机甲,“我知道你演习没有完成很难受。但是,你必须考虑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你的心脏一定承受不住现在你要做的事。不要急在这一时,只要你养好病,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她真心劝他。
闫宁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憔悴的脸上一双眼睛中满是嘲笑,好像辛禾刚刚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半是自嘲半是不屑地说,“只要我好好养病?哼……我这十几年一直都在好好养病,不受寒,不感冒,不吃不健康的食物,一口都不吃,不喝咖啡,不随便吃药,适度锻炼,不过劳,不熬夜,对心脏不好的事一件都不做……可结果呢?它还不是说复发就复发了?”
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辛禾只听到了其中无尽的灰心。她没想过闫宁这些年原来是这样谨慎地度过,一时难过的不知该怎样回答。
“你以为这只是演习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吗?”闫宁的眼中神情变了,不再是不屑,而是一种可怕的平静,“等回到曙光号,我就会被关进治疗舱。等回到涅星,我就会被团院劝退。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驾驶机甲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闫宁眼中的生气没有了,一片死气沉沉,一如窗外的太空。
辛禾难过,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