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统帅大喊出声,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红色光束朝被绑的两人袭去。
红色光束映在宽山薇眼里,她扬起唇带着畅意的笑。
佩文领着手下的一众人,脸上什么表情,饶有兴趣的看着在场宽山星人惊恐的眼睛。
宽山银微微睁开眼,那道红色光束朝她奔涌而出。
她不难过也不惊恐,平静的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竟然一瞬间还有了解脱的痛快。
可是,还有人不想她死。
她仰着头看向眼前的付黎,睫毛微颤。
他挡在她身前,身上血污纵横,再没有当初的气宇轩昂。
他怎么能挡的住呢?
宽山银朝他露出一个笑:“你急什么?”
总归都要死的,一前一后罢了!
她被他扑倒在身后,可丝毫没有想推开他,话还没出口,眼泪却先顺着眼角滚落。
付黎想擦干她的眼泪,手还没抬起,红色光束就洞穿了两人都身体。
耳边充斥着宽山薇疯狂的叫声。
他俯下头看向他的女王,他还有千般话没说,可是现在都说不了,再也不能说了。
可是没关系,他知道,银都知道!
佩文看向已经消散虚无的女王,目光移到惊慌跪倒在地的大帅女儿身上,微不可见的勾了嘴角。
有的时候,要成事偏偏就要用这些没脑子的人。
他目光移到余下的宽山星人身上,目光探究。
怎么还没死?难道公主殿下还没离开宽山星?
他前两日暗中没找到查找,却没找到卫周,便知道她大概率的不是一个人,自己也有能力离开宽山星。
得知这个情况,佩文松了一口气。他身处高位,身边侍从属下成群,一个人独处的机会太少。让他送公主离开而不被察觉的难度太大,安全性远远比不上他打开后门让她自己走。
毕竟只要公主出现在他身边,就相当于站在聚光灯下。
不到迫不得已,他绝不会出手。
他和公主现今牵扯越少,公主便越安全。
佩文收回思绪,眉间的忧虑转而即逝。
目光落在惊恐未消的大帅身上,决定先了解一下情况,毕竟以往听说的都是传闻,也不见得宽山一族消亡后,宽山星里面就会死去。
“大帅这不是还活着吗?慌什么?”
听到佩文的声音恍然醒过神来的大帅四下看了看,又低头打量自己的四肢,惊喜道:“小崽子还在宽山星!他没跑掉!”
身边也缓回神的侍从一个个接着笑,乐的跟过年似的。
“肯定还在!将军在这,人能跑哪去!”
佩文迎着一张张乐的看不见眼睛的人,目光扫过一张张笑脸,似乎知道他们要靠无止境的笑来驱逐出原先极大的恐慌。
心下嗤笑:命还握在别人手上,就敢叫人小崽子!
他淡淡的点头,好脾气又好说话。
宽山星的一众人纷纷在心里赞叹:将军一点也没有传说中高等级文明的趾高气昂啊!就连大帅家的小姐也比他脾气要大!
将军真是个老实人!
而被夸为老实人的佩文面上一派温和不已为然,心里却早已拉下了脸,冰霜层层叠叠的附在另一张面孔上。
公主真的还没离开!
他心里有事,无意再跟这群迟早要死的人周旋。
自从发现卫周出现在这里后,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见过她,佩文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他连身边追随的孩子都能下手,宽山星的资源又算什么?
既然打定主意保公主,便不会只背一次主。
他顶着一张冷漠的脸转身就往外走。
心情不畅。
大帅正笑的开心,一声声爽朗的大笑中,不安和惊恐都离他远去。
转眼就见佩文面色不大好的转身离开,他顿住笑,望着他的背影不明就里,只当自己那句话惹他不高兴了。
连忙收拾着就追了出去。跑了两步还不忘了自己瘫在地上的女儿。
“你们几个带小姐回去,成婚之前别让她出门。”
他追着佩文的脚步,心情也不再畅快,怨恨的想:等薇薇嫁了皇帝,他便是国丈,到时候收拾一个小小将军还不好收拾吗?
心里这么想着,脚步片刻不停,嘴里还没歇着。
“将军!您往哪走?将军,您等等我……”
佩文被他喊的心烦,正要停下步子的时候,宽山星突然开始猛烈震动起来。
和刚刚还显着轻微的震动不同,这次的震动像是宽山星要撕碎自己一样,一道道细纹从地面裂开,绵延不绝的延伸开,细纹不断变深变宽。
天空也已经乌云弥漫,转眼巨大的暴雨倾盆而来。
风雨中,被裂缝吞噬的花草树木早已干枯萎缩。
佩文竟然在这环境中站不稳,当地面再次剧烈震动后,他脚下的土地爷陡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沟壑。
沟壑里岩浆的红光微微闪烁。
他猛地跃起,黑色的翅膀在风雨中骤然展开,堪堪悬在半空中。
地面上,刚刚还在呼喊的大帅此时已经跌倒在地,惊恐的避开那些裂缝。
仰头喊他:“将军!救命!救救我!”
佩文眼神微动,身后的属下将他提溜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他问。
宽山望是大帅的名字,他给自己娶了这么个名字,只想着谐音,却没想到这也恰好说明了他这一辈子只能这么望着,永到不了手。
面对佩文的疑问,他眼神闪烁。
若是寻常时刻,按他的心性,佩文不见得能发现异常,但此时他正心生恐慌,面部表情也无力管理,倒赤裸裸的让人看出了他的闪烁。
“这……我也……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说实话,我怎么想出应对办法?”
佩文脸色不太好,连带着他身边的那些人脸色都不大好,伸手就要将他往下丢。
“你要是这样,我救你做什么?”
佩文脸色越来越冷,不远处的那棵巨树,那是宽山星的皇宫,此时却由上而下的萎缩崩坍。
他察觉了什么,却不敢轻易相信,拉着宽山望想确认一下。
“将军!我不骗你!”他果然惊慌失措,悬着的手脚在空中扑腾。佩文闻言,让属下又将他提了回来。
“将军,你救救宽山星吧!”宽山望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
一个年近半百的大老爷们的嚎哭完全没能让佩文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惜,他冷着脸一切如旧。
甚至出声斥责:“你说的什么意思?”
“宽山银那小崽子跑出宽山星了!宽山星要完了!将军,你肯定有办法把他抓回来的,你赶紧把他抓回来……”
四下的人脸色顿时一变,齐齐看向佩文。连手上提溜着宽山望的属下都一哆嗦,差点送他去和女王见面。
饶是飞在空中,佩文也没忍住一脚踢向宽山望。
犹不解气,指着他骂到:“你们干的混账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面上怒气蒸腾,不让别人看出丝毫异样,生起气来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
还是谁也拦不住的忠君爱国。
“宽山星没了,髓液呢?为了髓液这个资源,我们帮扶了你多少?”
说着,他又踹了一脚,骂道:“混账!”
他不生气时端的是温文尔雅,生气了连身边的亲近之人也被吓的抖三抖。
提溜着宽山望的人再三思考,还是往后退开了些,怕自家将军一怒之下把人踢没了。
虽然事情落到这地步,万一还有用呢?
暴雨兜头而下,一道道闪电从昏沉的天空劈向大地,仿若要撕裂了这片天地一样。
属下盯着自家将军怒气满满的脸,不敢吭声。昏暗的暴雨里,电光闪烁下,将军看起来竟像是在笑……
“让总舰核查每一寸空域,看看是谁能从这里跑掉!”
他带着怒气的声音从暴雨中传出,沉甸甸的带着威严。
他既然敢让他们查,就不怕被发现,即便查出有人逃了,也只是一个宽山星人,他们注定找不到追不着,永远也不会和公主联系起来。
“是。”
临近的属下立马扇动翅膀,在风雨里艰难的往已经悬立的半空中的主舰飞去。
佩文看着他艰难的背影,没问他为什么不用通讯设备,或许他就是想回去避避雨呢?
时间一寸寸过去,佩文等的焦急,他巴不得什么都查不到,那么说明关公主现在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他能放心不少。
另外,什么都没查出来,他也能省下不少事,虽然结果都一样,但是样子还得装一装,人总得假装找找的。
许久后,佩文的通讯设备亮了。
他冷冷地擦了把脸上的雨水,看向屏幕里的属下。
他似乎没发现他心情不好,即便发现了也只会当他还在生气。
自顾自皱着眉头:“将军,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怕将军生气,他还特地补充:“别说人影,什么都没有啊!那小孩是真的逃出去了吗?哪有那么大本事?”
他看着佩文越来越阴沉的脸,小心翼翼的说:“将军,会不会孩子已经死在宽山星了!”
佩文一愣,抬眼看了他。目光阴沉看不出想法。
果然这种事就得蠢一点的人去办,你看,他说的话多么漂亮,他想要的,他全替他说出来了!
孩子死在了宽山星,没逃出去,是宽山星自作自受。任务失败也只能怪他们没保护好仅余的宽山一族而已。
可是他们也没道理保护敌人啊?和他们合作的是大帅一帮人,毕竟他们也没想到宽山星人都不怕死的!
虽然有罪,但情理之中嘛!
他关上通讯,心里想,不愧是副将的侄子!
佩文端肃神情,看着身边一个个脸色阴沉的属下,既悲痛又失望:
“都听到了吧!”
周边没有声音,他叹道:“回星舰吧,任务失败就别耗着时间了,回去还得向陛下请罪!”
他一脸的悲愤,似乎难受到了极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时间难过,想起面前这位将军可是百战百胜,从无败绩的!
这回该又多难过?
提溜着宽山望的人嫌弃的一把扔下手里早已昏厥的人,飞到佩文身旁,语句不通的安慰:
“将军,这跟您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那也跟您没关系,都是宽山星人的关系,我们都听明白了!”
佩文:……什么什么关系?
他没听明白,冲着侠肝义胆的小伙子点了点头,眼里全是压抑的痛苦。
宽山星已经费了,众人都不再费力气,麻溜的坐上星舰,回家领罚。
回到主星舰后,佩文就病了,一病就病回了神鸟星。
他拖着病体,看着平日里一句话都说不清楚的下属,为了他舌战群儒,引经据典,情理并用的苦苦为自己说情,目光里流露出感动。
这样的下属多好!哪也找不着!
最后,宽山星的事在一众武将激情愤慨的唾沫星子里,轻巧的翻了篇。
就那么遗忘在神鸟星厚厚的侵略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