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咏唱
“你应该已经推测出了这里发生了什么吧?”经义提问。
星榆走到办公桌前,用手指抹了一下桌面。
她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只有薄薄的一层灰:“这间办公室,直到最近还有人使用过。但工厂的其它地方,设备都已经锈蚀得厉害,显然已经停工很久了。”
经义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缓缓踱步到办公室的另一端。
他仔细端详着墙上那些奇怪的符号和涂鸦,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
“这里曾经有一群人在秘密进行某种实验。”
星榆回想起自己看到的第一版内容,眉头皱了起来:“从文字的笔迹来看,她们中既有专业的研究人员,也有普通的工人。这个实验似乎和……动物有关,但具体内容还不清楚。”
经义没有接话,只是继续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
他打开文件柜,翻看里面的资料。
“这个实验已经持续了很久了。有人溜进过这工厂,想要拆卸设施,或许是拿去倒卖?
“靠近门的设施拆解痕迹都很新,而且手法很暴力,毫无专业手法可言,旁边还有血迹。这团体里还有巡逻的打手,杀死了溜进来的人。”
说到这里,星榆抬起头,看向经义。
后者正站在办公室的角落里,出神地盯着墙上的一个符号,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他似乎完全没有在听。
“但是,原本在这里活动的人都死了,甚至没有留下完整尸体,只有许多骨头,还被打包装在了一起。
“凶手一定是有意的,攻击力很强,且有很强的执行力。
“这里在此之后一定还有过第三批人,战斗力远超原本的住民,但目的我则无法推测。”
经义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星榆身上。
他的眼神深邃而难以捉摸,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开口道:“你的推测非常敏锐,星榆。这里确实发生过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散落的文件,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这里是名为‘血肉制造机’的团体前不久活动的地方。她们在各地流窜,造成的破坏远大于我们的预期。事务管理局正在考虑重新对这个任务进行评级。”
既然经义已经坦白,星榆认为自己也毫无必要继续遮掩。
她沉默片刻,犹豫着开口:“……人体实验?”
“的确如此。”经义回答。
“她们确实造成了大量的伤亡,到了理事会也无法忽视的地步。这主要是因为,她们已经开始对超凡者下手——据说,特别的超凡者,会具有绝佳的变异属性,是最好的素材。”
“……”
星榆后退两步,她的手扶在了桌子上,碰倒了一只照明用的蜡烛。
熄灭的蜡烛咕噜咕噜滚到地上,在黑暗中发出轻声的回响。
她环顾四周,状似无意地将手插进口袋:“对超凡者下手?看来这个组织相当疯狂。”
“疯狂……这么说也没错。”经义若有所思地扶住下巴,“不过事实上就是如此。正是因为超凡者如此稀少和重要,所以我们和事务管理局都在想方设法招募超凡者到自己的麾下……”
“我们”。
星榆露出继续检查的模样,向房门出口移动:“你对这个组织了解很多?”
“一般吧。”经义似乎突然回神似的,转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毕竟像这样的组织里总是有很多我们想不到的东西。来这一趟,你不觉得有很多收获吗?”
经义的微笑看似和煦,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凉意。
“你听到了吗?”星榆突然开口问道,露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眉头紧锁,“好像有什么声音……”
经义也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
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我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可能是老旧建筑发出的噪音吧。”
是的,因为根本就没有声音。
星榆环顾四周,目光在那些阴暗的角落和诡异的符号上逡巡。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仿佛有无形的恶意在暗中窥伺。
“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说不定这里还有别人。”星榆强自镇定地开口,仿佛真的在认真探索,“好像在外面的房间里,我得过去看看。”
她尽可能自然地迈步向狭小的办公室外走去。
然而,就在她迈出脚步的那一刻,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上了她的后腰。
星榆浑身一僵,心脏骤然停跳。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残酷的笑意:“你的‘考核’结束了。”
是经义。
那声音中的冰冷和嘲弄让星榆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限。
然而,星榆的反应快得出奇——
她反手将早已握在手中的匕首向后刺去。
经义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本能地向后躲闪。
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
而星榆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如同一缕烟雾般迅速融入了旁边的阴影之中。
她赌的就是经义这一刻的本能反应。
从他的体格和举止来看,经义并非专精战斗的人。
星榆在生死关头做出了一个大胆而精准的判断。
而她抓住这个机会,则迅速隐藏进了工厂的黑暗当中。
走廊的窗户透进些许暗淡的光,勾勒出一个个模糊的轮廓。
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深,为星榆的隐匿提供了天然的掩护。
经义愣了一瞬,随即发出冷笑,在漆黑的走廊中搜寻着,语气却出奇的轻松。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他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中回荡,“你早有准备?”
星榆屏住呼吸,紧贴在墙壁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她能感受到每一次心跳带来的震动,生怕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她不应该三番五次忽视自己的直觉——
从他最开始表现出的异常兴趣、对血肉制造机组织的熟悉,还有称呼“我们”和“事务管理局”这个行为来看,经义处处都透露出了不对劲。
事务管理局被这个血肉制造机组织渗透了?还是说这个经义根本不是希尔认识的那个公证人?
更进一步……难道连希尔也在骗她?
她混乱地思考着,冷汗顺着脊背缓缓流下,但她依然保持着绝对的静止。
“不过,这也只是徒劳而已。”经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听起来更近了一些,“你能躲到哪里去呢?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
星榆咬紧牙关,努力保持着安静。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一旁虚掩的门上。
一间狭小的储藏室若隐若现,杂物和废弃设备在黑暗中堆积如山,仿佛等待着为她提供庇护。
星榆的心跳加速,那里或许能成为她的暂时避难所。
但理智告诉她,此刻贸然行动,反而可能在黑暗中暴露自己的轮廓。
就在她犹豫的片刻,经义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镰刀,一步步逼近她藏身的方向。
危险和机遇,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星榆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
她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前倾,准备行动。
就在经义即将转过拐角的瞬间,星榆抓住了那个稍纵即逝的视觉盲区。
她的动作迅速且轻巧,一个翻滚,她无声无息地钻入了储藏室。
星榆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蜷缩在杂物堆后,祈祷着经义没有发现异常。
几秒钟的寂静,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深处。
星榆长出一口气,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几乎瘫软在地上。
她谨慎地往门口挪动,竖起耳朵倾听走廊上的动静,准备寻找逃脱的机会。
预料中经义的脚步声并未传来。
就在星榆即将松一口气的瞬间,准备逃离的时候,一阵诡异的咏唱声突然在走廊中响起。
那声音低沉而嘶哑,蕴含的力量似乎能够穿透墙壁,直接侵袭她的心灵。
星榆只觉得一阵晕眩,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侵蚀她的意识。
“Iä! Iä! Aeon-Bythos! Pleroma gn'th'bthnk, Abraxas fhtagn!”
她不知道经义在吟唱着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Gnosis, Kenoma! Ia! Sarkic-Yaldabaoth! Aeon fhtagn!”
那咏唱声如同潮水般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每个音节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和邪恶。
她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正扼住她的咽喉。
就在星榆的理智即将崩溃的边缘,咏唱声突然发生了变化。
经义的声音渐渐变为叹息般的调子,如同在吟诵古老的挽歌。
“祂为至高神‘命’之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