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殊勉强坐起身，有种睡觉时做了太多梦的头疼感。

　　敲门声自门口响起，片刻，珑儿的声音在门外道：“何小姐，醒了吗？给您准备了早饭。”

　　何殊没有应声，他便又去敲陈雯雯的门。

　　待两人收拾干净，珑儿带他们走到饭厅。那里还有两个和珑儿一身打扮的小童，恭恭敬敬朝何殊与陈雯雯行礼。

　　何殊相当不适应，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忍住。这里的很多事情都模仿古代，诸如建筑，摆设，衣物甚至行为习惯。

　　端上来的菜品很精致，还有一道开水白菜，白菜心雕成莲花模样，里面的清汤如开水一般，但尝了之后才发现香味浓醇爽口，非常好喝。

　　何殊本觉得不饿，但开始吃饭时，才发现自己胃口很好。大概是昨天在幻境里吃了一顿，心理有饱足感，但实际并没有吃东西。

　　这顿饭在末世里几乎是国宴级别，但何殊大约吃饱，就不再动筷。菜品精巧，极费心思，但她总觉得没有时宴做的好吃，更何况不少人缺乏物资，在生死边缘挣扎，她实在对这些奢侈的菜品提不起兴趣。

　　“可以走了吗？”何殊问：“龚师傅需要我们做什么？”

　　“当然，这边请。”珑儿给两人带路，绕过花园，假山与流水，把她们带到刚进门时的待客厅，龚师傅依旧端坐在太师椅上。

　　何殊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壁画上的工笔牡丹，旋即压下诧异，维持住不动声色的表情。

　　她记得很清楚，那壁画上有一朵牡丹本来开得正盛，此时却掉了两瓣，呈现将要枯萎的衰败模样。

　　“怎么样，何殊小姑娘，我的壁画挺好看？”龚师傅问。

　　“学艺不精，只能勉强看出您画工了得。”何殊懒得应付龚师傅的试探，道“现在可以说了吗，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好，那我就直说了。”龚师傅道：“我需要你们离开安全区，一直往东走，直到碰见第一只丧尸。”

　　“把那只丧尸的晶石带回来，这样就可以了。”龚师傅意味深长道。

　　“这么简单？”陈雯雯问：“唔，龚师傅，我实话实说，安全区外面的丧尸不少，真要这样，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完成吧？”

　　“嗯，这样说，你们答应我的要求了？”龚师傅道。

　　何殊看着龚师傅的表情，心头不安感越发强烈。

　　昨天晚上，时宴告诉何殊，龚师傅不会伤害她们。但龚师傅的要求会这么简单吗？丧尸的不可控性实在太强，龚师傅又怎么确定，她们会遇到某只特定的丧尸，而不是别的被吸引过来的丧尸？

　　龚师傅看何殊犹豫不决，补充了一个何殊无法拒绝的条件：“何殊，你的同伴，我看她少了一条胳膊。如果我说，我能治好她呢？”

　　何殊的瞳孔猛然放大，她身边陈雯雯的呼吸加重，两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龚师傅。

　　“我是【造物师】，我的异能可以再为你的同伴做一条手臂，效果的话，几乎等同于原装。”龚师傅注视二人：“完成任务，我帮助你们，怎么样？”

　　何殊咽了下口水。她不敢去看陈雯雯的表情。她知道陈雯雯经常在晚上因为疼痛难以入眠，总也习惯不了失去一部分身体的感觉。

　　她以为这样的折磨会一直纠缠着陈雯雯，她也为朋友真心实意，感到难过。

　　她太想让她恢复了，没什么好犹豫的，她愿意去尝试任何事。何殊最后说：“好的。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完成您的要求。”

　　她朝龚师傅一欠身，与陈雯雯一起，离开了这座仿古四合大院。

　　……

　　森林深处。早晨雾蒙蒙的，夜晚凝结的露水在树叶上悬挂着，还没有干涸。

　　一座墓穴般的地下堡垒藏在密林之下，绕过漆黑森冷的长廊，绕过无数蛰伏着，睁着一双浑浊眼睛的丧尸。

　　地堡的最深处，有一个晶莹剔透，不断散发着寒气的冰棺。片刻，地堡各处的丧尸们都躁动起来，它们中有不少维持着人类的模样，只有张嘴时能看到其中尖锐的獠牙。

　　一只颜色青白的手从冰棺中探出，将重若千钧的棺盖扒出一条缝。紧接着，棺盖被掀开，轰然掉落在地。一个年轻男人从里面坐起来，身上裸着，脸色烦躁，揉揉自己的脖子。

　　“先生。”一个身穿西式礼服的a级丧尸走进来，低头毕恭毕敬道。

　　“饿死了。”男人冷漠道：“苏默跑哪了？”

　　“吾王。”西服丧尸将头低得更深：“韦驮天大人一个半月前离开，要为您找散落各地的‘鱼南’。”

　　男人，不如说，青年男性长相的丧尸，从冰棺中站起身，漫不经心道：“没有阻拦他的吗？”

　　“您，您也知道，没有丧尸能打得过他。”西服丧尸微微颤抖起来，他明白，这件事办错了。

　　“真是随心所欲。”丧尸王语气真诚，他弯下腰，与西服丧尸面对面，西服丧尸抖得厉害，强撑着与丧尸王对视。

　　丧尸王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西服丧尸再也撑不住，紧闭上眼，等待着惩罚，或是死亡降临。

　　无事发生。片刻，西服丧尸试探着睁开眼，发现丧尸王穿好了衣服，拍拍自己的肩膀：“没关系，不过，下次记得把咱们的小少爷看好了。”

　　……

　　清晨的空气很干净。何殊租来一辆越野，驶离安全区。

　　越野车朝着太阳的方向，一路向东，离安全区越来越远，走在植物生长旺盛的废弃道路上，远离了人烟。

　　何殊心情很好，边走边四处张望。她能看清远处的一草一木，只要看到任何一只丧尸，包括丧尸化的飞鸟走兽，甚至病毒感染的藤蔓，何殊认为那就是她们遇到的第一只丧尸。

　　一个听起来相当轻松的任务。

　　毕竟病毒肆虐的末世里，什么都可能稀缺，唯独不会缺少丧尸。

　　然而何殊这样瞅了半天，一路上居然连丧尸的影子都看不见。

　　她开了近两个小时，大约走了三十多公里，路上不时停下来清理挡路的植物和车辆，却硬是一只丧尸都没有碰见。

　　为什么一只丧尸都没看见？来的路上倒是遍地丧尸，躲都躲不开。

　　何殊郁闷地继续开车，在她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以她的能力，尚无法察觉，一双眼睛正静静观察着轰鸣行驶的越野车。

　　熊大王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它嗅了半天，车上的烤鸭味干扰了周围的气味，熊大王越闻越馋，暂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于是熊大王呜呜地拱副驾驶上的陈雯雯，期待她能给自己喂点烤鸭吃。

　　接近晌午，阳光越发灼热逼人，何殊再次清理干净挡路的植物：“这条路是多久没人过来？路上的草都能长半人高！”

　　陈雯雯披头散发，一副女鬼模样：“丧尸呢——我要丧尸——”

　　她们回到车上，将安全区里买的本地烤鸭分吃干净，熊大王得到了小半只鸭子，此时吃得满嘴流油。

　　陈雯雯翻了翻背包，从里面找出一个毛血旺罐头，还有几包鸭血：“这不是李水的东西？”

　　“我特意买的。”何殊心想，到时候碰上李水，当然要给他搞点东西吃。何殊嘴上道：“实在找不到丧尸，可以试试用这个吸引。”

　　“还是你考虑周到。”陈雯雯又拿起一瓶酸梅汤，喝下一半，打量了熊大王半天，狐疑地问：“熊大王，是不是胖了一圈？”

　　“有吗？”何殊用手掌比了一下熊大王的身材。她记得熊大王刚开始只有她手掌大小，连眼睛都睁不开，现在已经和她半个手臂一样长了。

　　“是毛吧。”何殊解释：“它没有很胖，毛比较多而已。”

　　“不不，你看它的胃口，一顿能吃两个人的饭。”陈雯雯揪了一把它肚子上的肥肉，熊大王吭哧吭哧地吃饭，没空搭理她。

　　片刻，熊大王吃完，又去何殊背包里找她做的狗粮吃。何殊看着熊大王又炫了半袋子狗粮，喝水，连补充维生素的蔬菜都吃了不少。

　　熊大王嘴里咔嚓地嚼着生菜胡萝卜，何殊又揉揉它的一身膘，迟疑道：“没有很胖吧。”

　　这是时宴的精神体，但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这个乌漆嘛黑的圆球跟那个俊秀年轻人联系到一起。

　　不过总之，既然孩子愿意吃，就再喂点饭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