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连植物也开始进化了吗?”
老首长的表情非常凝重,他皱着眉看着躺在地上的四人。小士兵察觉到老首长的视线,他挣扎了一下就回到老首长身边。
“报告首长,现阶段观察伤患是重度烧伤,皮肤已经出现溃烂流脓的症状了。”
小士兵也很愁云惨淡。
林愿愣愣地听着两人的话。
“什么?什么草?”
小士兵看了他一眼,然后举起手,指着在伤患附近正茁壮成长着的巨大齿状草丛。
“这些大豕草按道理来讲不会这么毒的。”
小士兵皱着眉他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让这些草叶子变得如此具备攻击性。
大豕草的叶子四周是锯齿状,看起来平平无奇就像普通的桑叶,但就是这种草却在一瞬间击败了四名强壮的战士。
“报告首长,大豕草的形态发生了变化。”
老首长点了下头,他也看出来了,大豕草的毒性按常理来说是不太明显的,一般人碰到了也不一定会过敏。而这里的大豕草,不止充满了攻击性,就连形态也快长成了一颗小树苗的样子了,枝干也很粗壮。
卫生员给地上的伤员迅速注射了吗非,然后抓着他们的肩带就把人猛的拽出来拖至人群中,其他剩下的伤患也是如法炮制。
林愿低头叉腰看着躺在地上的伤患,面对目前的情况他毫无头绪甚至还头痛欲裂,谁能想到卓穆安把人交到他手上才过了一天就会发生这种事,平静稳定的队伍中又增加了伤员。
想到这里,林愿抬头望着天,忍不住举起手揉了把太阳穴,远处昏黄的日光提醒着他,是了一天,都过去一天了,他必须安顿好所有人。
……
小仓库昏暗无光,卓穆安和白若相拥着倚靠在门边,因为剧烈运动而产生的呼吸急促已经被两人平缓下来了,他们就只是静静地拥抱着。
“饿吗?”
待到外面已经许久没有动静后,卓穆安才轻轻地揉了下白若的脸,他低下头,把下巴抵在白若的头上,胸膛因为说话而产生的震动轻微地摩挲着白若的后背。
白若遥了摇头,她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四周,应该不是错觉,虽然这个仓库很昏暗,但现在这个空间内的光线确实是比他们刚进来的时候要更暗了。
卓穆安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他抱着白若的手臂更用了一些力,就连腿都扎住了白若的下半身,像两圈强有力的铁圈,但确实有用,至少白若冷静了一点。
“别怕,现在是天黑了。”
卓穆安安抚性地用下巴摩挲了下白若的头顶,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问题。
“饿了吗?”
冷静下来的白若整个人都像被卸掉了力气,她从天空坠落直到现在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就这个时候才突然松掉了,她也想不通现在有什么好放松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冷静了不少,相对而来的,就是止都止不住的疲乏和饥饿。
白若无力地点点头,她很想开口说话,但好像刚刚呼吸急促时那寥寥几句对话就已经把她这辈子的话都给说完了似的,她再也提不上力气了。
卓穆安慢慢松开抱着白若的手臂,一边放松一边利用通红的兽瞳在黑暗中观察着白若的状态,让人不免相信,如果白若出现应激反应或是再一次对这个地方产生不安,他就会保持着这艰难且疲惫的姿势一整个晚上。
但一切都很好,被卓穆安安抚过的白若早已冷静且平静下来了,或许是这个世态早已把她这辈子所有的冷静都预支的原因,反正白若借力靠着卓穆安缓慢抽走的手臂顺势往后一躺,自己一个人慵懒而舒适地靠在了墙上。
看着白若这个冷静自若的样子,卓穆安心里像突然产生了一把天秤,一头是希望白若再脆弱一点,好在这乱世中更依靠他让他满足,另一头又是欣慰白若已经成长到了独立自强的地步,哪怕是自己离开她的身边她也能好好照顾自己。
卓穆安捏了捏拳头,拇指指腹和食指指腹轻轻地揉搓了一下,然后把着膝盖站起来,暗自压下心中那微小的不适应感,嘴角扯出一抹浅笑,心里嘲笑着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们怎么会分开,哪怕是再难的情况也不会分开,即使分开也不算分开,因为他们就像归巢的倦鸟,对方就是自己的归宿。
卓穆安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这个小房间对使用了能力的他来说,就像白昼那般明亮,他走到刚进来时就翻找过的箱子边上随便翻了几下就拿出了一小盒子的速食食品然后回到白若身边。
两人还翻到了三瓶水,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在黑暗中无言分食,他们已经很累了,脑子也不想动,急需一个安宁的时刻好好休息一下
……
日落西山,树影渐渐被拉长,森林中开始出现叽叽喳喳归巢的鸟叫声,鸟儿们只惊讶于世界自然的改变,但这于它们而言,地球依然在转,他们依然要为哺育后代而努力,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为挂齿,更何况掩藏在树影之中的人类们。
林愿背靠着巨大的岩石,前胸后背都是汗水洇湿的痕迹,黑压压一片。他抬起头顶着坚硬的石头板块叹了口气,金橘色的猫耳朵在头顶敏感地甩了两下,哪怕身体放松了精神也在保持着高度警惕。
日渐黄昏的时候这只小队伍出了点状况,几个运气不好的士兵沾染上了毒性极强的大豕草,哪怕只是在操着捷径原路返回,这也让本该好走的路变得不那么平凡了起来。
而林愿在意识到天色的转变后心里也没有外在表现得那么冷静,甚至就连额角都滑下了一颗滚烫且巨大的汗水。
身边四下都是忙碌奔走的士兵,就连老首长在一边柱着一根树枝当作拐杖都在操劳着指挥。
林愿收拾好心情,巨大的猫耳朵从发丛中立起来,就像原本贴合在他头皮那样缓慢地竖立起来,就连瞳孔都开始转变成金色。
他微昂起头在空气中吸嗅了几下,还好,只是天黑罢了。
金色的竖瞳环视着四周,加上毛鼻子敏锐地运作,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条阴湿又泥泞的小路。
“来这边。”
林愿弯下腰把躺在地上的伤患扶起来,他先打头,扶着伤患脚步缓慢却不失平稳地穿梭在树影之中,头顶尽是一片叽喳鸣叫的从鸟。
小士兵们迷茫地对视着,老首长也只是看着林愿噤声了几秒,稍后拄着拐一步一停地跟上林愿,胸口的肋骨在暗疼。
一行人七零八落地在树影中行走,林愿回头浅浅地点了下人数,很好,加上伤患,一个没少。
穿行在坑坑洼洼地泥地中,每个人的马丁靴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积泥,如果不是头顶还依稀能听到尖锐的鸟叫声,否则他们真的以为林愿把他们带到了更糟糕的境地之中。
很快太阳西落换上了明亮的皎月,夜空繁星闪烁,一行人开始紧贴着对方在树林里移动,尽量不让身边的同志们落单。
林愿走在最前面,却突兀地停下来像一尊呆立着的石像,尖尖的猫耳朵在他头顶一下一下的抖动,猫鼻子也敏锐地嗅着空气中潮湿的泥气。
“这边。”
终于,林愿扶着伤患坚定地拐到了右边一束巨大的野花后面,被树影遮住了两人的影子,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士兵们站在原地有点踌躇,对未知的不安和身体的疲敝在夜色中逐渐放大,一时间竟无人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几秒可能几分钟,林愿折返了,却两手空空,那名被他搀扶着的伤患就像蒸发了似的。
林愿径自走到老首长面前,伸出手,金光闪烁的眼睛不容拒绝地凝视着老首长的双眼,老首长也很爽快,拐杖一甩就把手搭上去了。
可能是出于老首长的举动,也可能是被老首长爽快的动作所感染,剩下的人都有了动作,亦步亦趋跟在林愿身后钻进了树丛。
直到这时所有人都安顿好了之后,他们才猛然发现,树丛后面是一块天然的山涧,但因为山涧流水的原因一地都是湿润且泥泞的土路,鼻尖也都是泥土的气息,几乎盈了满头的土。
“先在这里整顿一晚上再说吧,这里我是看着地图移动的,没有偏离目标太远,只要天亮了就能很快回到路上。”
林愿帮着卫生员包扎好了几个伤患后开口解释,他的声音在山涧中突兀地响起,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们身上的人味、血腥味都太重了,如果就这样露宿在林地上很容易被当作目标。这里我是我用兽形循着味道找来的,空气中阴潮的味道可以暂时盖住我们身上的味道,先这样躲一晚上吧,天亮了再作其他决定。”
他自顾自把要说的话全都交代清楚,然后就退居到后方,靠在一块大石板上看着山涧上方银光闪烁的天空,猫耳朵被风吹得轻抖。
老首长沿着石壁走到林愿身边坐下,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了。”
老首长浅浅地笑了一下。
……
“睡吧。”
卓穆安把两人吃完东西后扔下的包装袋收拾好,从角落里扯出几块积了不少墙灰的布垫在地上。
因为他的眼睛特殊,就主动扶着白若引着她到布上躺下。
夜里气温偏低,白若有点发抖,卓穆安低下头把胸膛贴着白若的脊背也一起缓缓躺下,两条手臂像铁一样把白若圈在怀中。
“……有点冷。”
半梦半醒间,白若微眯着眼睛含含糊糊地嘟囔,卓穆安的脸埋在白若的后脑勺上,恰好把她这句意识不清醒时吐露出来的心声给听了个全部。
这头人形黑龙的眼睛突然开始发着红光,灼热的温度也从他的身体上开始传到白若的身体上。
卓穆安利用计蒙的力量把自己的温度升高,将自己烘成了一个人形暖炉。
睡梦中的白若朦朦胧胧地往热源靠近,然后猛地转了个身面朝着卓穆安,蜷缩着身体整个人都钻进了卓穆安的怀里,冰冷的脸蛋也贴住了卓穆安的脖颈皮肤,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卓穆安却不那么好受,软软绵绵的身体毫无防备地嵌在他身上,还哼哼唧唧地在他身下乱拱,简直就是在对他作出邀请,除去身体被他人为地提高的温度,心里也暖得快要溢出了水。
他抱着白若,手在她身后轻轻地拍着,等到怀里的人安静下来后就揽住白若的腰一使劲就把人甩在了自己身上。
卓穆安平躺着意识逐渐模糊,白若面朝下趴在男人身上,脑子里早就在和周公下棋了。
……
海上,根达亚。
“飞船的供能还是不够。”
伯利亚斯被金发男人搀扶着在飞船的走廊上四处移动。
又一次经过了那个巨大的湖泊。
“我们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唤醒母舰。”
伯利亚斯看着黑漆漆的湖面,这里就像一片石油湖泊,但只要凝神去看,却隐约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泡在水中。
“需要我联系莫毅远吗?”
金发男人微低下头颅,眼睛空洞地望着那片深潭。
伯利亚斯遥了摇头,他拍拍男人的手臂。
“赫淮斯托斯,你说还要多久,母舰就能起飞了?”
金发男人,赫淮斯托斯直起腰杆,视线直视着漆黑的湖水,眼神却射向远方,漆黑的眼珠子空洞洞一片,像看着遥远的宇宙。
“很快,妈妈的孩子们都会回来助你一臂之力。”
伯利亚斯脚尖轻轻地点了下地。
“到时候,我就会看到亘古的奇迹吗?”
赫淮斯托斯笑着摇了摇头。
“那不是奇迹,那只是旧景重现罢了。”
赫淮斯托斯恭敬地伸出手请伯利亚斯继续移动,虽然姿势低俯,但其中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强势。
两人并肩离开了这个漆黑的洞窟,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就像两人从未来过这里一般。
突然,漆黑的深潭中冒出一串气泡,咕噜噜地从湖底涌上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