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穆安松掉安全带下车站在门边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的白若,就在这时,杜英蓝扛着那条红色的巨鱼跑过来拉后车厢想要把鱼塞进去,但是握着门把怎么都抬不起来那扇门,她正想喊卓穆安按一下按钮开门,结果扭头一看,卓穆安居然连门都不关就跑到外面去了。
“干什么?快开车啊,你去哪!”杜英蓝大吼,她走上前在驾驶座的门上按了一下把后车厢打开将鱼塞进去,但是放好鱼后却懵了,拉着驾驶座的门上去也不是,不上去也不是,她不会开车!杜英蓝抓了下自己的头发,然后狠狠地摔上门也跑出洞外。
刺眼的阳光在杜英蓝即将靠近洞口时就产生了巨大的眩晕感,她迷蒙着眼睛将洞外的景象只看了个大概,卓穆安拉着白若不知道在干什么,林愿蹲在地上死死地按着那头牛。
牛?杜英蓝怔了一下,不会传染吗?她慢慢地走出洞口,不知道是看见白若和林愿脸上的血和手臂上的脓疮晕了一下还是被太阳晒得晕了,反正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天旋地转的。
“怎么回事?”她问。
白若垂着脑袋没有说话,卓穆安抓着前者的手臂一直在检查她的伤口。
“我们被感染了……”林愿坐在牛身上,一只手抓着一把骨刀用力地扎在牛的眼眶里,而原本在那的眼珠子已经没有了,然后他的另一只手变成了猫爪子把牛尾巴拔了下来,可能是太疼了,这头牛一时居然没有反抗,或许是晕过去了。
“我看出来了……但是你们……”杜英蓝无奈地抬起手揉了下太阳穴“破罐子破摔,死前来把牛杀掉吗?”
卓穆安阴沉着脸看向杜英蓝,白若也转过头满脸是血地瞪了她一眼。
“当然不是……”她伸出手,一只被卓穆安抓着,另一只藏在身后,她把藏在背后的手伸到前面慢慢地摊开手心露出一块巨大的像宝石一样的眼珠子,很明显是牛头上缺掉的眼珠而且鲜血淋漓的,但是仔细看,会发现那颗眼珠缺失了一小部分,看着那个形状,杜英蓝的喉咙升起一股寒气,她把不适往下压了压然后咽了口唾沫。
“……你们……吃了?这玩意?”她的表情一言难尽,看着白若和林愿的下巴,挂着鲜红色的血还有些不明液体……她不敢再往下想了,恶心得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林愿也不好受,他收起手臂捂着肚子缓缓地坐在牛身上,刚刚咽下的那部分眼睛着实让他差点把昨天晚上吃的鹿肉呕出来,就连现在都满口腔的血腥味,他干呕了一下难受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杜英蓝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她看了白若一眼,这姑娘还睁着大眼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这忍耐力着实惊人。
卓穆安皱着眉揪住白若的下巴,拿手背一下又一下地轻轻给白若擦拭下巴上的血,他伸出手指掐进白若的口腔内强迫她张大了嘴巴,然后转着她的头上下查看嘴巴里还有没有残留什么恶心玩意。
白若愣愣地任由卓穆安摆布,她转着眼珠子看看男人,又看看杜英蓝,最后叹了口气。
“没听过一句老话吗?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因为嘴巴还被卓穆安抓着,说的话也有点小含糊,但杜英蓝还是听明白了,她捂着额头有点难以置信。
“什么意思?你是说吃掉眼睛就能治好疫病?”她在这守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事情“你怎么发现的?”她问。
白若笑了一下“运气好吧。”
……
几分钟前。
白若和林愿坐在树下,他们两人之间隔着将近三米远,呼啸的寒风在两人中间乌压压得吹拂。
白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已经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了,如果有个镜子,一定能看到她的脸也是红彤彤的,她难受地转头看向林愿,发现对方居然也一脸难耐得看着自己,白若一时之间被逗笑了,她站起来走向林愿,慢慢地坐在他旁边。
“中招了?”她尽量轻描淡写地问。
林愿咳了一声然后点点头,他抬起手臂把衣袖往上拉了一点,从手腕开始到手肘都有一脸疹子一样的红肿,而且还出现一两个看着就很疼的脓疮。
白若瞄了一眼也拉起自己的袖子,果然,手背上已经有脓疮了,甚至还因为布料的摩擦割破了一两个流出了一道浓稠的黄绿色液体,液体里还参杂着丝丝缕缕的血液。
“……这布料……好差……都破了……”白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伤口“……但没想到居然不疼……应该说什么感觉都没有,你呢?”
“我也是……没感觉……”林愿碰了一下,脓疮几乎是一触即破的程度了,但是还是没感觉。
两人背靠着同一棵树,尽量不面对也不挨着,就这样坐在这里发呆。
“……我看到风吹向这个村子就在想了……是不是这里也会被感染上……”白若抬腿看着头顶的树梢“……其实我带着侥幸的,就是没想到……会有人吃掉那头狼……”她的声音有点悲戚,想回去找卓穆安了,但是又怕他要把血换给他们两人才能见效,这疫病发病速度太快了,卓穆安自愈估计能起点效果,要是救别人就不一定了。
突然在林子里传出沙沙的响声,起初林愿还以为是风吹动了地上的枯草,他看了眼白若屏着呼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几秒后,那声音变成了咔擦咔擦的声音,有东西正在靠近。
白若缩起两条腿抱着,她都麻木了,谁来都无所谓,不是卓穆安就好了。
“……不是吃了狼才染上的……”一道声音突然穿过寒风响起,话音没落,就有一个中年男人从他们前面的大树后面转出来,他穿着一身的皮革,腰间别着好几把刀,随着他走过来的动作摇摇晃晃的。
“不是吃了狼才染上的。”他又说了一次。
白若愣怔着抬头看着男人,林愿却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挡在白若面前,作出防备的动作。
“你是谁?”林愿眯着眼睛看着他。
男人笑了一下不回答,但是却隔着两人快五米远的距离缓缓地坐下。
“你们去过那个村子了吗?”他指了下不远处堆叠着残瓦断壁的地方“一定是去过了吧”又把视线转回来盯着两人的手“甚至还碰了里面的东西。”
林愿不意回答,他将挽到手肘上的衣服扯下来遮住了手臂上的脓疮,然后整个人单膝跪着面向男人却将白若完完整整地挡在身后。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你女人吗?又不太像,没那么亲密。”他一直在自说自话。
白若抬起手揉了下太阳穴,这都什么事儿,哪里来的人?
“都看到了还不走吗?小心传染上可是无药可医的。”白若有点疲惫,估计是疫病影响的,让她很想就这样闭着眼睛睡过去算了。
“谁说无药可医的?我就是村子里的。”男人说的话总算勾起两人的兴趣了,但是林愿还是不愿意放下戒备,但白若却睁大了眼睛从林愿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
“您?”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男人,虽然身上的皮肤都被皮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不难看出他的确很健康“你想要什么?”白若清醒了一秒,恢复了一点理智。
男人看着他们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要,我就是回去家里拿点东西,也算你们小年轻的运气好遇到我了吧。”
林愿皱着眉,他回头看了眼白若,这姑娘满脸通红好像就快要被烧熟了,虽然他现在状态也不差,但白若的体质这么差,难以保证她还能撑多久。
“你现在有药吗?我们能用什么和你交换?”林愿问他。
男人却还是摇了摇头,他慢慢地站起来朝着小村子走去,白若和林愿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像两只蹲在地上的狐濛看着男人的背影,他摇头晃脑得走了几米远。
“回到山谷里吧,那只独眼牛的眼睛,把它吃掉就好了……”
林愿和白若看着他,这时才注意到他是一瘸一拐的,但不明显,可是脚步声却很重。
……
“所以……有效果吗?”杜英蓝总算有点兴趣了,她忍着恶心凑上去看他们,林愿和白若的脸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红……她的眼睛里放了点亮光“有效了?”
白若摇摇头,她抬起胳膊,卓穆安就自觉得抓着她的袖子轻轻地往上撸,先看到手背,只是一点点微红而已了,那些破掉的脓疮已经平复掉只剩下一块起皱的死皮了,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然后一把将袖子往上扯,粗糙的布料将她的手臂刮出一片红掉的痕,她疼得嘶了一声,但是却又高兴得大喊“有知觉了!有知觉了!”
林愿看着她,像个木头人一样一个动作顿一下得拉起自己的袖子,他也同样被粗糙的布料刮红了手背,虽然疼,但是一切都好转着。
“那个大叔……没有骗我们啊……”他都快要热泪盈眶了。
杜英蓝看着两人,然后又看向那头牛。
“原来……不止我盯着这边……有人甚至还动手了……”她喃喃着。
蜚躺在林愿身下,原来眼睛才是它的死穴,失去了唯一一颗眼睛后它居然像块石头一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估计要等它的眼睛长出来才可以恢复意识了。
“走吧。”卓穆安收起眼珠,独自走在前面带着三人走进洞窟里。
下一秒,一辆越野车轰鸣着从洞窟里冲出来,像颗小导弹一样一头扎进落日的晚霞中。
……
“好腥的味道……怎么回事……”白若坐在副驾驶座上,被车子里突如其来的腥臭味熏得她难受地皱着鼻子。
杜英蓝尴尬得僵住了脸。
林愿坐在她旁边,看了看她,然后跪在椅垫上往后面的车厢里看,居然看见一条很大的红色人面鱼被挤在箱子和桶里,一探出头就闻到刺鼻的巨大腥臭味,差点把他熏了个倒仰,这味道给他带来的伤害比刚才出现的疫病带来的伤害还要严重。
“这……这啥啊!”林愿皱着眉使劲挤去前座,要是再往前挤一点,估计就能做到卓穆安腿上了“这死了吗?一动不动的!”
“什么东西?”白若回头看着他。
杜英蓝的脸都青了,她抓着白若的椅背。
“没什么……”她的声音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搁她自己听到估计也不信。
“这是你的?那个……能治百病的药。”林愿夸张得大喊大叫,那味道实在是太上头了,差点把他弄死在这小车子里。
“什么东西?”白若有点着急,这味道闻着实在是不太祥啊。
“一条红色的人面鱼!”林愿喊了一嘴巴“估计死掉了,都搁浅这么久了。”
杜英蓝虚弱地低下脑袋“原本就死了……”
……
车子停在河边,几个人逃也似的从车子上跳下来跑出几米远,那味实在是太恶心了,比那颗牛眼睛还来的恶心。
杜英蓝也很难受,她的脸都青白了,像个麻木的机器人一样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将那条人面鱼从后车厢拽下来,卓穆安在一旁抱着手臂冷漠地看着她,然后将车门全都打开换气。
白若捂着鼻子走上去看那条鱼,长长的红须从那条人面鱼的脸上垂到地上,恶心的器官和纹路遍布在鱼背上,最神奇的是这条鱼居然不是扁平状,而是像圆柱型一样的圆筒状,加上那张人面,不仔细看估计会真的以为是人鱼,她有点惊讶。
“还真能治百病……这可是一条赤鱬啊……”白若看了下杜英蓝,又看向那条鱼“谁告诉你的?这条鱼能治百病。”
杜英蓝没有说话,她把鱼拖到河边,从地上随便捡起一块石头在河边敲,清脆的叮叮声在湍流的河面上震起转瞬即逝的涟漪。
三个人在她身后茫然地看着,好像没有人问过她想治什么病呢,突然,从河的一头,激起巨大的波浪,哪怕在这条凶猛的河流里也打横着高速游来,白若凝神看了几眼,当看到折射出蓝光的波浪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说起来她总是把洞迁到有水源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