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拆了吗?”
张茂林站在米仓外,穿着防弹衣戴着头盔,身边放了切割机、电锤之类的拆墙工具,而米仓的东墙被切除了一块只能容一人通过坑洞,地面堆叠着一地的残砖,一片狼藉。
他一手扶着坑洞的墙,半个身子都要探进坑洞里面了,满头大汗地朝里面张望。
米仓外的警戒线已经扩大了区域,直接划到了街角,而米仓邻近的房屋也被全部清空了,附近可能会有人逗留的建筑也全都疏散了人群,把米仓外的所有地方都直接圈成了危险区。
卓穆安半身计蒙,在米仓里面谨慎地拆除炸药,身上的鳞片像一件为他量身定制的盔甲,深黑色的鳞片完全与昏暗的米仓融为了一体,如果不仔细看,还不一定能找到他。
白若站在警戒线外,满脸担忧地看着这里,心脏如若响鼓,一下一下地跳动,但是却剧烈地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林愿看她担心地脸都白了,便在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
好在村子里的居民都是从基地总部派下来驻守的战士,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米所以米仓的警戒线外除了白若和林愿,空无一人。
早上卓穆安回到居委会办公大楼,带着白若在房间里一直睡到了下午。两人一醒过来就被张茂林急冲冲地拉到了米仓,这个炸药的问题一天不解决,张茂林一天都吃不好睡不好,以至于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闭上过眼睛。
好在卓穆安在灾难爆发之前一直都在东南亚金三角,在那里的必修课就是炸药,更是对炸弹、手雷、地雷这一类的炸药包都知之甚多,更何况现在被埋的炸弹只是一个在乡土民间百姓之间常用来捕猎的雷管。
卓穆安从凿开了米仓然后钻进去开始,前前后后只不过花了半个多小时,他就已经把大门的锁闸上绑住的那根雷管给拆了下来,他放下工具,把雷管拿在手中仔细地看了一会,发现这种雷管制作得非常地粗制滥造,甚至连份量都只能炸死一头牛罢了。
卓穆安皱了下眉,他不是很理解,想不通如果这个人真的谋划了很久,为什么会制造出一个这么简陋的炸弹。
卓穆安琢磨了一会,只能推断出这个人是近期内实施的计划,但是他又看了一眼这个米仓的面积和内部结构,想象了一下,如果这个炸弹真的在开门的一瞬间被触发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除了开门的人会当场死亡。
可是为什么呢?他想做什么?
突然,卓穆安想到了火药,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他从进入这个米仓开始,鼻间就一直萦绕着浓郁的火药味,但是在里面呆久了,闻久了火药味,反而越发习惯这个味道,像是火药味都是正常的气体,所以他才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卓穆安拧眉,这么浓厚的火药味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他抓着雷管站起来,低着头原地打转,整个米仓都是火药味,他无法精准地掌握火药的位置。
“怎么了?很难拆吗?”
张茂林站在洞口,遮住了从这个位置晒进来的唯一的光线,使得他整个人都处在背光的情况下,卓穆安在屋子里可能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他却能把卓穆安整个人乃至表情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所以这时候看见卓穆安愁眉苦脸地原地打转他就心慌得很。
卓穆安听到张茂林的话,只好抓着的那根杀伤力低下的雷管走过去把它递给了张茂林。
张茂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门,最后一脸诧异地把这根只有手掌长的雷管接过来,像一分钟前的卓穆安一样端详着。
“……啊……炸药?就这?就这样一小根雷管?”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最后又抬头看向大门的方向,上下左右都扫视了一圈。
“……你还有没有再检查一下?是不是漏掉了?”
卓穆安摇摇头。
张茂林其实话刚说完就想起来卓穆安刚刚原地打转的样子了,但是他还是无法相信,这炸药究竟危险在哪里了?就像炸土坑的小炮弹。
卓穆安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和他想到一处去了,他们都对这根小炸弹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思绪。卓穆安看着张茂林的脸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张茂林他闻到的那股火药味,这人比他了解这个粮仓,说不定这样提醒了会想到一些不明显的角落。
“……不是,还有很重的火药味,我找不到在哪里。”
听了这话,而张茂林却看起来更诧异了,什么很重的火药味,他一点都闻不到,他看了看米仓的窗口,一根明显的绳子缠住了窗棂,绳子的另一头却埋到了地里。
“……要不你先把窗户那边的炸弹给拆了?说不定线索会更多?”
张茂林不知道看不见的炸药在哪里,但是他却很担心另一个能看到的炸弹,而且窗户的炸弹和大门的炸弹不一样,大门的炸弹是捆在了锁上,如果不是大力推开折断了雷管,否则根本无法引爆。
但是窗台的把手上却绑着一根绳子,把炸弹埋在了地里面,他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是他却直觉这个炸弹可能会是一个大件。
卓穆安原本正想继续找出火药的位置,这会儿听到张茂林的话也看向窗台,那根位置明显的绳子就像是在邀请他过去拆似的。
卓穆安越发地不理解了,他回到门口,把拆弹工具收进箱子里,然后一整个提着走到窗边。
经过张茂林的时候还被男人拉了一把,卓穆安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他。
张茂林盯着卓穆安的眼睛。
“一定要小心,我感觉那边的炸弹不简单。”
可能是他的情绪太过严肃,渲染了卓穆安的心态,这次他去拆弹的脚步和动作都整个谨慎了至少两倍,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和刚才一点都不同。
卓穆安一只手提着拆弹的工具箱,一边缓慢地靠近窗台,其实他已经能看到炸弹埋没的地方了,那一块泥地和其他地方有些细微的不同。
他又谨慎地靠近了一点,大概估算了一下炸弹的大小,很奇怪,还是巴掌大左右。
卓穆安蹲下身,用手掌抹开炸弹表面的土,动作极其轻微,生怕触动到任何一点可能引爆炸弹的蝴蝶效应。
……
这次拆弹比大门那边的拆弹要困难许多,因为多了一条随时爆炸的绳子,生生耗了他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而且因为长时间闷在一个密不透风的角落里,手上还干着极其考验心态的工作,使得卓穆安浑身都在冒汗,一个小时的时间让他脸上的汗水都洇湿了他身下的泥土,从窗台照射进来的阳光正好能照出这一小块土地和其他地方颜色的异同。
卓穆安收起绳子把它随意地扔到一边,一手拿着雷管走到张茂林面前,两人脸色尴尬面面相觑。
“……还是这么点儿?”
张茂林一脸麻木,他感觉自己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了,他真的不理解那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炸药呢?有线索吗?”
张茂林突然想到卓穆安说过的火药味,很可惜,卓穆安听到他的话也只是摇了摇头,他依然什么都没找到。
……
两人离开了米仓,手里拿着两根简陋无比的小雷管,警戒线依然没有拆除,这会儿走到白若和林愿面前,变成了四脸懵逼。
“……这……炸弹?”
白若也满脸的一言难尽。
卓穆安却抿着嘴一言不发,他还在思考火药味可能出现的地方,这个仓库都被他看了个遍,难道火药被糊进了墙缝里吗?他不理解。
张茂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上的小雷管,意识到卓穆安是真的不想说话后才自己张嘴解释。
“……刚刚卓长官说,除了这两根雷管,他还闻到了很浓烈的火药味。”
张茂林有点担心,他是一点都闻不到那所谓的火药味,但是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他找不到,不代表没有。
林愿看了看雷管,又看了看米仓,他点点头。
“……我也闻到了……不过应该不是雷管的火药。”
卓穆安原本背对着米仓,这时又转过身盯着,他看着这个水泥石墙的建筑,所有的地方都密不透风,但是地板却没铺水泥,全是天然泥土。
突然,几个人都同时“啊”了一声。
卓穆安反应很快,跑到米仓的东墙为了进去拆弹而开的那个坑洞外面,从乱石堆里快速捡起一把铲子就直接钻了进去。
张茂林和林愿看见他的背影也马上回过神,跟在他后面各自捡了个称手的、适合的工具。
白若则站在警戒线外看着这栋建筑,她观察了一下,这个米仓的位置非常特别,既临街,又独立。
米仓是在这条街的最后那一间,可能以前建造的时候考虑过通车还有晒粮的问题,这个米仓一面紧靠着其他民居,另一面则空出了一个篮球场的空间。
刚刚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火药被埋在了土里,这个米仓的建筑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地面却有很大的问题。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米仓会不铺水泥地,也不铺瓷砖,万一泥土潮湿起来,里面的粮食也保不住。
但现在看来,还没等到粮食米面发霉,就遇上了失火的问题。
……
三个男人在米仓里你一头我一头,三个角落分散开各自凿地,卓穆安的铲子最方便也最适合,只花了几分钟他就把身下的泥土给挖出了一个大坑。
卓穆安铲了最后一下,把这个坑洞挖了大约60厘米,就看见了黑漆漆的和黄土地截然不同的粉末,他扔下铲子,蹲下来摸了一把那个粉末,就是火药。
张茂林和林愿两人手上都只是一根撬棍,虽然细小,但还是撬了很深的洞口,挖得正起劲时都听到卓穆安扔铲子的声音,两人抬起头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甩掉了手上的撬棍。
“挖到了?”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卓穆安蹲在地上伸出手去面前的坑里搓了把黑色的粉末。
卓穆安把手放到鼻子前嗅了一下,强烈刺鼻的火药味扑面而来,他面不改色的拍了拍手,缓缓地站起来看着两人。
“是火药。”
张茂林和林愿走到卓穆安旁边,三个人都低头盯着坑里的火药,按照他们目测的数量估计,这火药只埋了薄薄的一层,但如果刚才那两根雷管没有拆除,前后都一起引爆的话,这一整个粮仓乃至相邻的民居都会一起爆炸燃烧的。
……
从发现火药的时候开始,天色就已经近黄昏了,直到叫来了其他战士一起帮忙,把整个仓库搬空,把整个地皮都掀起来为止,时间都到了晚上十点。
一伙人又聚首在了居委会办公大楼的会议室里面,下午一起参与米仓事件的几个人都灰扑扑的,满身都是尘土味和火药味,就连手掌心碰到纸张都会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手掌印。
老首长得知了这件事后就从医院里出院了,这会正坐在首位上看着会议桌两边的四个人。
“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老首长看着他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就连白若都一脸的灰印子。
而他们四人忙了一下午,这时候才正式坐下来休息,正好这会也理了下自己脑子里的思绪。
老首长看见所有人都一脸沉默的样子,配上那张脏兮兮的脸蛋就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于是他直接看向张茂林,神态自然得连其他人都一起看向了他。
不过也是在座的人除了张茂林,其他人都是新来这个村子的,自然没有他熟悉,现在如果有什么疑点也只有张茂林能看出来,所以最好的汇报者也只有张茂林。
张茂林拿起手边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然后先是把那两根粗制滥造的雷管给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又说了下米仓的土地里面埋着的火药会造成的伤害和损失,剩下的他也来不及去思考就已经忙得晕头转向了。
几人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