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并没有拆穿她,毕竟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
夜色越来越深了,几颗星寥落地悬在天边,在云后时隐时现。
火光忽闪着,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三人之间蓦地有些沉默。
见火有些小了,沈白捡起一个略微粗大的树枝扔进去,木头之间的碰撞,砸飞了些许火星。“噼里啪啦”木头燃烧的声音异常响亮。
贺星搓着手指头,喃喃地说,“姐姐,我还能见到奶奶吗?”
林歌看见贺星有些湿润的眼角,暗暗叹了口气。这件事她没办法给贺星做保证,她现在都不确定赵兰的生死,更何况贺星的奶奶呢?
林歌的沉默攻破了贺星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眼泪“吧嗒”掉落在地上,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越来越多的眼泪涌了出来,抽泣声也越来越重。
林歌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拿手捏住贺星的小手,手很凉,让林歌不禁瑟缩了一下。
“我真的,好、好想见到奶奶,呜呜……奶奶到底去哪里了,呜呜呜呜……”贺星的嗓音变得很沙哑,那一声声哭泣砸在林歌的心上,林歌的心情不由得变得沉重起来。
沈白知道现在威胁是不管用的,他朝贺星方向挪了挪。看着身边小小的一团,他也有些无奈。
大手轻拍着贺星的脊背,抬头看着黑沉的夜空,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我知道你很担忧,但是现在我们也不能做些什么。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至于能不能找到,我只能说一句尽力。世事也不都是遂人愿的,该懂得你要试着自己去懂。
我知道这些东西你可能并不明白,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找到你奶奶只是时间问题,希望你不要太过于着急。”
沈白很少这般安慰人的,更何况是一个小孩。他只是想到了他小时候,也有像贺星这般无助的时候。但可惜的是,他小时候并没有遇见一个会开导他的人。
贺星默默的擦掉了眼泪,眼泪没有再掉,只是还有隐隐的抽泣声音。
静坐了一会儿,沈白就把贺星赶回了车里,让他去休息。虽说之前已经睡了很久了,但是由于刚刚哭过一场,贺星还是睡得很快的。
没有了贺星,林歌只觉得她和沈白之间万分尴尬。沈白拿着一根树枝不断拨弄着火堆,让火烧的更旺。
林歌都打算跟沈白说回车里睡觉的时候,沈白突然问道,“你怕吗?”
没头没脑的问题,但是林歌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什么好怕的。”像是为了增加肯定性,她一边笑着一边摇了摇头。
“我记得那年我和张景林去执行一个任务。张景林就是我今天打电话的那个人。”沈白补充了一句。
林歌点了点头,示意沈白继续说下去。
沈白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那年我们去追击一个毒枭,因为一些原因,张景林被那个毒枭抓住,那个毒枭拿张景林来威胁我们。
“那个毒枭我们追查了好几年,如果放走他,下次找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所以当时张景林已经放弃了,他打算拿自己的生命换回毒枭的缉拿归案。
“我当时看见张景林朝我笑了一下,我知道他做好准备了。
“张景林和我一同入伍,一同进中队,别人说我和他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我不能否认的是,一向自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我,当时拿着枪的手在颤抖。
“刚进军营时,我很拒绝那个地方,当时只是打算当义务兵。他就在我下铺,天天拉我一起训练,明明我都不想理他,他还要找我聊天。
“后来我选择留下来,也是因为他,这辈子能遇见这么好一兄弟,挺值的。
“但是我看见他被当做人质的时候,我很迷茫。我知道我要去救他,可是我要怎么救。
“我不想失去这个和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子弹飞出枪膛的时候,我快瘫倒在地上了。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的手中第一次沾惹了别人的鲜血。
“我没后悔过,因为他是我兄弟。但是我要承认的是,那个瞬间,我怕了。”
林歌第一次见到沈白会说这么多话,讲的还是他自己的故事。他的声音低低的,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沈白的脑袋低垂着,周身是有些孤独的气场,他不断地拨弄着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火星也“呲呲”地飞出。
林歌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是忽然有些心疼他。
她不知道当初沈白入伍的原因,她也不打算问沈白。他们的相遇本就是一场被安排好的意外,本应分道扬镳,但是因为这场浩劫而不得不联系在一起。
她没想过以后会不会和沈白在一起,她以为沈白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浩劫之后他们就该分开了。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沈白会告诉她这些,是把她当成可信任的人了吗?可是他们认识也不过四五天。
她相信沈白是个好男人,也会是个好丈夫,因为她知道赵兰不会害她,因为她和沈白朝夕相处了四天。
但是这样一个好男人,一个会成为好丈夫的男人,她似乎拥有不起。就像一个奢侈品摆在你面前,但是你不得不考量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永远拥有它。
林歌的眼睛里的光亮有些黯淡了,她没想过去贪与她不符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