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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无名之死

  啪嗒,素白的指尖轻叩在黑曜石棋子上,发出这片寂静空间里唯一的声响。

  她抬起头来,静静看着这位出现方式过于突兀的来客。

  门没有打开过,也没有丝毫脚步声,他像是一开始就站在这里一样,金丝镶嵌的雪白兜帽斗篷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有关他的一切。

  只有那只手,那只点在棋子上的手,毫无保留地展示在女孩儿的面前——或许以她的年纪,已经称不上少女了,但是她还是固执地认为自己依旧停留在作为人类最后的年纪,永远的十八岁。

  这些都是个人的喜好,就像她面前的这位不速之客永远喜欢带着兜帽装神秘一样。

  “这一步下错了。”男人的声音清冷、淡漠,每说一个字都飘渺得犹如遥远天际传来的圣谕。

  “自己和自己下棋,有什么可计较的?”女孩支着下巴,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接了个大case,没个几百年脱不了身的那种?”

  她笑嘻嘻地伸出手,就这么半趴在棋盘上,手指揪住男人领口处垂下的金色流苏,男人垂着眼神,看着她不老实的手。

  “松开。”

  女孩置若罔闻,甚至开始得寸进尺,一点一点将那些流苏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之间。

  为了这件衣服的完整,他不得不坐在棋盘对面,正对着没骨头一样趴在桌面,仰头望着他笑的女孩。

  目的得逞后,她顺势露出狡黠的笑意,眼角轻轻一挑,就是一段妩媚的眼波:“啊,我猜猜,你手底下那群小可爱又找你告状了?为了我手底下这个世界?你要来怎么劝我,我真的很好奇呢~”

  他轻声一笑:“我不打算劝你,这是你的工作,我只是来看看我们的赌约。”

  女孩的下巴被他的手指扣住,以坚定又不容拒绝的力道慢慢抬了起来,他意有所指似的盯着她身下这盘半数为黑子侵吞的棋局:“即使动用权限重置,你也依旧要输,作弊这种事,不应过三。”

  女孩啪的一声打开对方的手,冷笑一声,瞬间变脸:“好好当你的至高神,玩玩勇者不香吗?我的工作完成标准当然我来定。”

  “告状的是天道,通知我的是总指挥,你把那个世界玩坏了,我也会赢,所以我并没有说服你的打算。”他学着女孩之前摆弄他流苏的手势,握上对方的手,慢悠悠地十指相扣,再握紧,兜帽下唯一露出的只有五官中的嘴角,他仿佛心情很好地笑着,轻柔道:“什么都听我的,对吧。”

  女孩额角青筋一抽一抽地跳动着,黑着脸咬牙切齿:“你想得美!”

  她就着这个动作恶狠狠地一把把男人拉扯到自己面前,对着这张脸一字一句道:“不可能,在你手上,我不会再输一次了。”

  男人在她唇角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拭目以待。”

  “……”这波啊,这波又是狗男友的骚操作,又是完全没能吵起架来的一天呢……

  女孩咬着嘴唇,眼神乌沉沉地落在他脸上,无数的阴影在眸底翻涌,像是地狱最底层澎湃的深渊,那些阴暗的,晦涩的,最恐怖的东西从其中张牙舞爪,试图撕裂一切光明与温暖,这就是她力量最根本的来源,抛弃了人类的本质,是他人无尽的欲望造就了女孩的自我。

  彻底放弃伪装后,很少有人能直视这样的她。

  但确切地来说,两个人已经不是第一回这样对峙了。

  “我们认识了多久?我都已经快不记得了,当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奇你的模样。”

  女孩儿冷笑:“那还真是对不住,第一回见你用的可不是我自己的脸。”

  “没关系。”他不顾对方的挣扎,将额头相抵,轻声说着,“没关系,每一张脸,都是你。”

  然后一切都沉默下来。

  过了几分钟,她冷静地问:“不认输的话,你能赶紧滚开了吗?”

  男人慢悠悠地说:“不认输,你也没有推开我,是吗?”

  哦,恃宠生娇,就是这样了。

  女孩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他雪白的斗篷上:“现在不是了。”

  这件干干净净的漂亮衣服,到底没能保留下它最后颜面。

  男人也没说什么,只是优雅地起身,拂了拂那枚鞋印上的尘土,对着女孩微微笑了笑,然后消失在了这片空间里。

  “谁说我一定赢不了的,区区一个HE 而已,我一定要打出来。”

  她赌气一样的从手边捡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中心。

  然后她看着这个棋盘的走向,略加思索后,忽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还有一个你嘛,我亲爱的前同事,天啦,我竟然把你给忘了,实在是抱歉!”

  说着,她把刚刚男人摸过的黑子重新拾起来,轻巧地在手掌心颠了颠,直接往后一抛,它还没来得及落地,干脆就在一股莫名的力量的操控之下之下化为了尘烬。

  ……

  深夜聒噪的蝉鸣声中,她猛然从梦境中惊醒。

  “什么……那是什么?”越晓晓捂住自己的脑袋,惊恐地回想着梦里的一切。

  电脑屏幕,自己坐在屏幕前,但是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雨,雨声里除了鸣笛声,还有什么别的声音。

  还有那道可怕的,明亮的闪电,还有闪电骤然亮起的光芒里,女人气急败坏的怒吼。

  看不清脸的女人向她的房间扑了过来,撞破了玻璃,然后那道光芒极其迅速地把所有的一切都染成了寂静的雪白色。

  她在叫什么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是——

  她愣愣地瞪着窗外,喃喃重复着:“时慕白?时慕白,是谁?”

  一片沉寂的黑暗里,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她只能将自己无声地缩成一团,闻着被子上陌生的,充满灰尘的味道。

  “我的穿越,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我该怎么办呢?我已经死了吗?我现在还是活着的吗?”

  “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呢……”

  越晓晓没法对人言的一个小秘密,一个丝毫不能影响任何人的小秘密,在这样一个难得单独度过的深夜里,让她终于能够为自己的穿越尽情地流一次眼泪。

  幸好有了单独的房间,没有再和初宜一起,要不然的话,肯定骗不过她的。

  “呜呜……”

  有点难过地抹着眼泪,她终于认清了自己已经再也回不去,大概也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根本不是主角光环,也不是天选之子,归根结底都是自己太倒霉了。

  简直倒霉得非比寻常!

  “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什么东西敲击木制地板的声音,她用毛巾擦了擦脸,红着眼睛往门口望。

  “咚咚——”

  果然没错,敲击的声音还在继续着,慢慢地横跨整个走廊,向越晓晓房间门口靠近,不过以这个方向来看,在到达越晓晓房门之前,会先经过隔壁秦初宜睡觉的房间。

  越晓晓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把被子窝成一团,装成自己还在熟睡的样子,然后把灵力都拿来强化自己的耳朵,全身都贴在了门板上,试图偷听外面还有没有多余的动静。

  奇怪的是,即使以她现在能轻易感知到一公里之内所有声音的听觉,依旧感觉不到走廊上有人的脚步声存在。

  仿佛正在移动的,只有那瘆人的咚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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