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坐在绿色卡车里,潮湿的空气夹杂着冷风在车厢里弥漫,伸手就是冰冰凉凉的触感。一大群温软的身体窝在角角落落里,离得近了还能闻见身上的汗味。
方白靠坐在车厢中间的位置,自己也出了一身汗,豆大的汗珠顺着眉毛,眼角流下来,流过下巴,滴进完全湿透的衣服里。
何队和小倩坐在她周围,此时也是一身燥热。
“方医生,基地里的研究人员已经撤离了,设备也运走了,这是最后一批了,委屈你在这里挤挤了。”顶着头灯过去接应方白的士兵在车下说,浓黑的大眼睛像含着一片光亮,神情坚毅。
“没事,我这边都好,你去忙吧。辛苦了。”方白点点头示意。
惊雷和暴雨在车厢外互相呼应,人群中的惊呼声模模糊糊地传来,一切模糊地像是梦境。
大地又开始震动了。
方白靠坐在车厢壁上,后脑勺贴着内壁,浑身放松。
这辆车已经很宽松了,因为要保护设备的原因,还没有到立体运人的地步。
震动声和左右摇摆的感觉从后脑勺传来,车辆发出轰鸣的声音,飞快地起步,加速,冲了出去,扔下了雨幕中的所有。
车厢里发出一声声细微的喟叹,终于忙中得闲。或许也是叹息,但没有心力来纠结这种事情。
“方医生,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呀。”小倩胆子很大,这会儿又凑过来跟方白说话。
“先跟着车队走吧,好好睡会儿。”方白看着身侧柔软的小脑袋,摸了摸她的发顶。
车厢的行驶并不平稳,不知道开了多久,或许只有几个小时,人们终究还是在混乱枯燥的噪音下睡着了。
方白靠在何队身上休息,黑暗中突然醒过来了。何队也随着一个激灵,坐直了。
方白直起身拿出对讲机和背包里的喇叭,说道,“大范围地裂正在靠近,车辆向西突围,如果车辆被陷,车上的人五人一组准备跳车。”声音带着休息后的沙哑,不焦急,让人一点点缓过心神。
之前的头灯士兵并没有睡着,他十分尽责地守着这班岗。与方白进行了眼神的确认,就开始布置任务,并通过对讲机向撤往各个方向的车队汇报消息。
对讲机沙沙沙地时断时续。
营地里的精英都知道,有一个医生对灵可谓了如指掌。而灵,就是未来人们的手脚,眼睛。
布置好一切,头灯士兵才松口气,
庆幸今天遇到方医生,不管将会如何,这已经是一次生的机会。
士兵会害怕吗?
偶尔也会害怕,会无力,但更多的还是面向危险时的浑身兴奋到发抖,再到无与伦比的控制力和冷静。最后全部流向心里化为热血,燃烧生命直到最后一刻。
士兵们开始严肃地整理自己的衣冠,肃杀的气氛逐渐弥漫开来,战意在整个车队中蔓延。
“方医生,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能帮忙把这些设备送到这个地址吗?”士兵顶着头灯说,眼神在灯下蒙上一层阴翳。
这是一款实验室精密仪器,撤离的时候科学家要死要活地抱着它不肯走,最终还是被人拖走,此刻在车上孤零零地没了知己,将被送往之前预定好的集合地点。
方白接过地址,认真地看了几眼,又抬起头看看士兵。
她说,“好。”声音依然沙哑,像是刚睡醒后机械磨出的声音。
士兵又咧开了笑意,握了握手中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