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的暗礁开始向上生长,每一根石头上的纹路里都卡着一个陷入沉睡中的人。
像是寄生在上面一般。
又因为䍺需要收获美梦生成的幸福指数,所以时常需要亲自进入梦境。
此刻,沉睡在千米海底的䍺,被天使的圣光刺激得提前睁开了眼睛……
䍺在海底沉睡时,是不需要呼吸的。
如今意识到自己的领地有外来者,瞳孔瞬间竖成了一根缝。
憋着气,垂直冲出了海面。
“呼——!”
又在刚抵达海的交界面时,从鼻孔里喷出两个巨大的、碧蓝色的水泡,投射到半空,碰撞、融合成一个直径十米的肥胖又灵活的大泡。
悬在尤欲他们的头顶。
躲不开!
“究究究究……!”
三株树受了十足的惊吓,树根直抽抽,磕磕巴巴地大喊。
尤欲也注意到见了O身上散发的圣光,樱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也明白了这个大泡恐怕就是三株树介绍过的控人心神的究极幻境。
原来,不让守护踏入金色大门,是因为他会唤醒沉睡中的䍺,以至于被囚禁在究极幻境中,无法行使守护之职。
“我来会你!”
尤欲仰视着半空中的大泡,俯下身去。
那一刻,她用后背驮着三株树,左手指尖搭上乐渝的肩头,右脚尖点弹射起一股透亮的海水,击打在O洁白的双翼上,将他的翅膀抬起,羽翼正好接住他的脚尖!
咻——
瞬息间,将他们悉数纳入了空间。
突如其来的黑,吓得三株树花枝乱颤。
它只敢睁着半只眼瞧䍺,颤巍巍地咬着音节说:“它是个疯子,你别把我浪死了……!”
尤欲:“帮我看顾一下乐渝。”
三株树苦口婆心道:“它很强,你猥琐发育……”
尤欲:“哦,对手。”
尤欲原地旋转一圈,将三株树坠落在海面上的珍珠悉数纳入空间,又突然释放到每一处暗礁的缝隙里。
沉睡中人干瘪、明显的锁骨上。
那些珍珠的心都淬了黑色的毒。
恰好一人一颗。
尤欲满意道:“很好。我倒要看看,它有多厉害?”
尤欲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乐渝。
现在乐渝在她空间里,只要她坚定无论如何都不放他出来,那个这个空间里出现的人任何熟悉的人,都是假的!
尤欲的记忆,本就没有太多新鲜的事情,䍺的幻境迟早要重复了又重复。
她对自己很自信!
更何况,她还有杀手锏……
对上䍺如蛇一般的瞳孔,尤欲却兴奋得浑身都是战意:“来吧!”
䍺没有口器,只鼻孔喘着粗气,吐不出言语。
尤欲也不知道为何,竟有种能读懂它心思的感觉?
䍺好像在问:
你最近好吗?
家里怎么样?
还能习惯不?
不是说,究极幻境是䍺对逃离者必不可少的惩罚吗?
难道,䍺在蔑视我?
觉得我不配它亲自动手?
孰不可忍!
尤欲不甘示弱道:“磨磨唧唧,娘们儿兮兮?敢不敢干脆一点儿,放你泡……日!”
尤欲还未说完,䍺就将那个水泡砸到尤欲的头上。
真正是当头棒喝、醍醐灌顶……
但尤欲不曾闭眼。
无数次的极限生存练习告诉她一个道理,在无法确定环境安全的情况下闭上眼睛,就是短命鬼!
可是。
“环境竟然没有变化?”
海面的倒影、缝隙里的人脸表情、锁骨上的珍珠,连一丝一毫的偏差都不曾有。
尤欲不由得怀疑,是她的体质无法进入幻境?
还是,她其实很早就入了幻境,而不自知?
“好久不见。”
一句清冷干净的男音在尤欲的脑海中炸响。
“谁!谁在说话!?”
尤欲四下查看,并无他人。
她不由得自我怀疑道:“难道是我幻听了?”
“你没有幻听,因为你可以听到我的心声。”
心声?
意思就是在说话的没有开口?
……䍺?
尤欲试探地问出了口:“你可以跟人类在意识层面上交流?”
“不算。”䍺为了证明是它在跟尤欲沟通,摇头否认了。
又提起前爪,指了指自己,继续说:“我只是可以和你交流。我的神。”
言语时,䍺双眼包着泪花,银色的软毛随着海上的风向两侧散开。
有一种久别重逢,相认却不敢开口打扰的悲痛。
“你要碰什么牌子的瓷?”
尤欲刚被浇了一身的深海冷泉,清醒得很。
她认为,䍺这家伙不是认错了人,就是编谎话请君入瓮。
尤欲直言不讳:“难不成其实你是想骗财骗色?对,我都有,但我不给!气不气?”
䍺表示理解:“你一直这么小气。”
大方的定义什么时候变成自愿被骗财骗色了?
还是说,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我?
尤欲有点裂开了:“……莫名其妙!”
䍺似乎是见她真的生气了,不解道:“你不对劲……”
啥?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尤欲湿漉漉的衣服被海风一吹,冷得颤了两下,但如今乐渝在他空间里,她不能轻易将冷水纳入空间。
权衡之下,怒而怼䍺:“你开天辟地不对劲儿!有屁快放!装个锤子深沉!”
沉默。
良久。
䍺哇哇大哭,边哭边控诉:“哇——你变了!人家等了你十年!你一回家就吼人家!”
“?”
尤欲这下好像明白了。
䍺怕不是被那个真•尤欲欺骗了感情吧?
不对,应该是曾经被祷告之力征服了。
她没有见过祷告之力,不过,见䍺如今这个摇着尾巴,要死要活求抱抱、举高高的样子,想来,那股力量肯定非常恐怖!
既然如此,跟傻子讲道理,不如少一事。
为了尽早离开,装失忆好了。
尤欲挑了挑眉,牵住䍺的前爪,粗鲁地拽着它转了一圈,作为见面奖励:“行了吧?我……”得走。
尤欲还没说完。
䍺立刻变了脸色。
它脸上的银色短毛,当即一根根倒立起来,鼻孔对着尤欲凶狠地哈气。
尤欲迷了:“你干嘛?不是你自己求抱抱?”
䍺在尤欲的意识里,凶狠地吼:“你怎么能抱我呢?神怎么能沾染低贱、丑陋的尘埃?不!不可以!你为什么不拒绝我?厌弃我?一脚将我踢开?你……我知道了,你不是神!不是!你是冒充的!你竟敢冒充我的神!你该死!!”
海水开始倒灌,十米的巨浪指着尤欲的天灵盖拍下。
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跟着海底漩涡一路下沉、下沉。
在她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女孩,骑在一头羊的后背上,嘴里哼着古老、诡异的调子。
突然,那个小女孩伏下了身。
尤欲也看清了那头羊的真面目。
就是异兽䍺!
和她现在看见的这头一模一样。
那个小女孩说:“最后一次机会,你跑远一点儿哦!再被我抓到的话,就把你和讨人厌的三株树关在一起,为它频繁进入梦境中,成为别人,然后迷失、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