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恩威并施，大抵如此。

　　青城自幼在江家长大，来自知根知底的包衣人家。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就是这一类奴才们的真实写照。因此，他们一般上也多会分配在家中少爷小姐身边。江丞相派青城跟着江凌，某种意义上是通过青城的身份来抬高江凌在江家的地位。同时，相比于江凌这种平民出身的背景，青城则深谙大宅之内的生存之道，这对江凌来讲，更是实实在在的助力。就像是江丞相送来的安慰——让江凌可以踏踏实实的把自己当成江家嫡系的一份子。

　　当然，在江凌看来，除了这些之外，青城也会是他的监视着，是契约的链条，他顿了一下，拱手笑道：“日后还要承蒙青城兄关照。”

　　没成想青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主子折煞青城了！”

　　青城诚惶诚恐，将江凌吓了一跳。随即便了然，他不也是皇后送去九皇子身边的人吗？只有他对九皇子的忠诚，才能使得皇后与九皇子的利益联盟更加稳固。但无论他怎么做，九皇子始终不能完全相信于他。

　　无论是陛下询问课业，还是如今将他送去攀附江丞相。

　　江凌苦笑了一下，因此对于青城，他的态度便会不自觉的更亲近上几分，正想开口安慰青城，便听见青城说道：“您是写在江家族谱上的嫡出少爷，切不可将自己与吾等奴才相提并论。只有您飞黄腾达，青城才有出头之日。若是出卖主子，青城则只能是一颗用完即弃，甚至需要永远消失的棋子。主子切莫再说轻贱自己的话了。”

　　江凌的目光落在江氏大房那一支的末尾，再过一个月，他的名字就会写在那儿。他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对。既然过继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我是需要表现的像是江家的少爷。但私下，我还是希望可以随意一些。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便换一个人来做。”他原以为自己还要和青城多费口舌，没想到青城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面上也不再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他笑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灰印子，“青城知道了，主子没别的吩咐，我便先回去给了老太爷回个信儿。”

　　走之前，青城还是将繁琐的过继的仪式流程说了一遍。见江凌听了没什么大反应，他才放心告退。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

　　放下江氏族谱，江凌才翻看起户部送来的折子。这份折子是他连夜起草，一笔一划皆是他亲自写上去的。应先是送去内阁众议，按理说皇帝首肯过的事情，应当核对修改过之后层层上报，但江凌的折子连驳回的过程都没有，它其实根本就没送进去内阁的大门。

　　而现在，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折子上面已经写着内阁一审的意见，盖着陛下的大印。竹园里住着的都是跟着九皇子多年的老人，他们多是被各个园子挑拣剩下的，在深宫之中毫无背景的奴才，才会被送到竹园这样偏僻又没前途的院落。如今九皇子有了翻身的机会，奴才们自然是跟着一荣俱荣，又有谁会想着背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