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下整天,没有停歇。
南方的梅雨季节,下起雨来就跟一日三餐一样是必不可少的。麻麻细雨如有绵绵丝线,丝丝缕缕剪不断。雨如万条银丝从天上飘下来,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像美丽的珠帘。
这样的天气,生意不太好,客人并不多。
柳知语打算早点下班,于是跟前台小妹说了一声,两人准备打扫日常卫生。
已经很久没见到关山月,这家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柳知语和前台小妹把咖啡书屋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之后,两人坐在一旁靠窗的座位上优哉游哉地听着音乐喝着咖啡休息。
窗外正下着蒙蒙细雨,滴滴的小雨点,好像伴奏着一支小舞曲,柳知语不禁被窗外的世界所诱惑。眼前的一切被封锁在密如珠网的雨丝中,透过绵柔的雨丝织就的如烟的春纱,路上的行人打着伞行色匆匆,再往远处看去,街道、楼房、行人,都只剩下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廊。
天快要黑了,稠密的雨点驱散了城市的喧哗热闹,往日熙熙囔囔的街道变得宽阔漫长,轻灵滴落的雨珠洗尽了街上的浊尘,道路两旁的两期的霓虹灯犹如雨中的一道道七彩彩虹。
这时,凌风来了一条信息,说要晚些回家吃饭。
柳知语简短地回复了几个字:“好的,注意安全。”
前台小妹把杯里最后一口咖啡喝掉,拿着咖啡杯站起来对柳知语说道:“语姐,我先去倒一下垃圾,然后回来把手尾再整理一下。”
柳知语点点头:“好的。去倒垃圾的时候带上雨伞。”
“好的,放心哈。”前台小妹扮了个鬼脸,脚步轻快地跑开了。不一会,就见她提着几袋垃圾,撑着一把雨伞推开咖啡书屋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柳知语拿起面前的书,准备继续看下去。
她背影看了太多了,大哥的,二哥的,丁先生的,周书辞的,甚至秦梓徽的……现在又轮到卢燃了,他们各个都相似,正当壮年,身在硝烟,可又各个不同,病弱、无奈、衰老和隐忍,但他们都在往前走,带着个这个时代的血与火,有的倒在了血泊里,有的正走向血泊。
她忽然想起,这些人,不管生的,死的,自走远后,就没再没看到他们向自己走来的景象了,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越来越远直到看不清的那一刻,以至于现在,全都面具模糊。
远处隐约的山线斑斓起伏,恍惚间就好像是藏着一座巍峨壮丽的城市,鳞次栉比,车水马龙,但此时所有在通往这条城市的路上走的人,却可能一生都无法到达那儿,大多数倒在了路上,少数到达终点,都已经耳聋目盲,垂垂老矣。----疯丢子《百年家书》
这是柳知语最喜欢的一本书二战抗日小说,已经不记得看了多少次了,里面有太多太多的感动和触动,最让人心碎的一段是:二哥从大桥抵抗回来时说的“哥上了战场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妹子,哥看出来了,跟日本人打,尸山血海堆不出一个胜字儿,可能哥就是压在下面的那一个,但是没办法的,得填,得往上填,不填死得更惨…”;还有在故事快要结尾的时候的那一句:张将军,百年后,山河犹在,国泰民安呢…
这本书,正犹如作者所表达的,正是因为老一辈里那根撑过了百年黑暗的脊梁,刚直如铁,顶天立地。你觉得他们笨拙,落后,愚昧,顽固,却是他们的坚持、不屈和奋战、守候,才有了我们今天的丰衣足食,欢笑和自由。
这本书,应当让更多人都看到,这样,才会有更多人能够明白我们今天的来之不易。
柳知语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欢迎光临。”
柳知语把手里的纸巾放下,抬头望过去。
门口有人推门进来了。
一个人低着头,没有带雨伞,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打得湿透。
柳知语说了一句:“先生,我们准备打烊了。”
男子闻言转头看向柳知语。
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啊。
男子大约三十多岁的左右,短发,俊美的突出的五官,左耳戴着一只钻石耳钉,长眉若柳,身材修长高大,上身浅蓝细格的衬衣,手腕处松松的挽起,露出一截古铜色的手腕,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
他对着柳知语微微一笑,眼睛弯弯的,细长的桃花眼里充满了多情,让人仿佛一不小心就要陷进去。
柳知语有些愣神。
凌风已经够帅了,却没想到还有人比他还过犹而不及。
但是,凌风的帅气是阳光的帅气。
而这名男子给人的感觉,是不羁且风流多情的。
男子对柳知语笑了笑,朝她走了过来:“你是老板吗?”
柳知语看着男子的眼睛,点点头:“是啊。”
“怎么今天这么早关门?你们平时不是一般都是晚上九点多吗?”
“今天下雨,没什么事,所以我们早点走。”柳知语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平时的关门时间啊?你来过我们店里吗?”柳知语又问。
“是呀,来过好几次,这里很舒服,我很喜欢。今天难得早下班才有时间过来,结果发现忘记带伞了。你看我现在是又累又冷又饿,拜托了,美女老板娘,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给我一杯热咖啡吧!我喝完就走啦,保证不耽误你下班!”男子笑着请求道。
你已经耽误了!
“好吧,那你先找位子坐一下。”
看着男子,柳知语实在无法狠心说出拒绝的话。于是她走到吧台后面,开了咖啡机磨咖啡。
男子并没有坐下,他跟着柳知语走到吧台前,右手随意地搭在吧台上,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我叫易田。老板娘你呢?”
柳知语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
好明显的搭讪啊,可惜她消受不起啦。
还好咖啡机磨豆的声音有点大,她就假装没听到,眼睛悄悄地扫了一眼门口,心想,小妹怎么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