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柱亮家里挖出来的骨骸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梁静作了如下报告:“死者为女性,身高在1米6上下,根据骨骼发育情况,大概可以推断死亡时年龄在22岁到25岁之间。
根据藏尸地的环境,以及沧坊市的气候情况,综合分析,可以推断,死亡时间大约在8到10年。
至于死亡原因,我已经仔细化验了骨骼以及尸体腐烂的沙土的成分,没有发现致命毒素,可以推断死者生前没有中毒的现象,基本可以排除毒杀的可能性。”
众人听了之后,一阵静默。尸体腐烂得只剩部分骨架,梁静也只能给出这样的检验结果。
最后,大家都看向俞童,其实关于死者的身份,大家心里已经都有了猜想,现在在等俞童接下来的决定。
俞童没让众人等太久,很快她就说:“把马凤英的父母接来吧,不过先不要告诉他们发现尸体的事,只说......在沧坊市发现马凤英的行踪,希望他们能来配合调查。”
最终,马凤英父母来了后,通过DNA对比,确认那具遗体就是马凤英......
......
案件的调查仿佛是回到了一个新的起点,要从马凤英的“私奔”事件开始查起。
重案组众人分头行动,调阅当年马凤英失踪案的案卷,再寻访当年杨庄村的疑似目击者,一切调查有序地开展着。
一天,马晓波突然在办公室说:“还有几天就是中秋节了,不知道这个案子能不能在过节前结案,不然我们又要在国定节假日加班了!”
众人嘘他,说他净想好事,都当刑警了还想正常休假!
不过大家心里难免也期盼起来,如果真能在中秋节前结案......那就太好了!
很快,也许是众人内心的期盼太强烈了,案件有了重大的突破,找到了一个有力的目击者。
住在杨家老宅隔壁的一位邻居证实,大概在2010年7月底至8月初,有一天曾看到杨柱亮的父亲杨忠厚推着独轮车在杨家老宅附近,当时那里堆放着杨家建新房子剩下来的材料,看到杨父往车上装水泥和沙子,当时那邻居还奇怪地问他,新房子早就已经建好,儿媳妇都娶进来了,他怎么还过来运这些东西。
至于杨忠厚当时说了什么,那邻居说时间太久,记不清了,不过他很确定地说,当时杨忠厚推着独轮车是往杨柱亮新房的方向去的......
“不会吧!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俞队?”马晓波惊叫,然后又牙痛般的咧咧嘴。
而其他人,听到这个调查结果,都一阵静默。那天杨柱亮父亲冲到俞童面前让她替他儿子伸冤的画面还在眼前......
一个人到底有几副面孔呢?哪一个才是真的......
杨柱亮的父亲往杨柱亮的新房子运水泥和沙子的时间跟马凤英失踪的时间基本一致,马凤英“失踪”后,没过几天,杨柱亮就打电话给马凤英的父母,说马凤英跟人私奔了。之后的事情就跟马家父母说的一样,他们到杨庄村找马凤英无果,然后报警......
杨柱亮是在2011年初带着谢梅到沧坊市打工的,之后的几年他们很少回杨庄村,也很少回温山谢梅的娘家,谢梅就一直以马凤英的身份跟杨柱亮生活在一起,直到现在。
至此,案情已经基本清楚了,基于现在所有掌握的证据,即使杨柱亮依旧不承认他杀害马凤英的事实,也足够起诉他。
至于杨柱亮的父亲杨忠厚,那要看他究竟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提审杨忠厚的过程很顺利,石超带了两个人开车往杨庄村走了一趟就把人带来了。
不过,一到警局,石超就叫来了医生,让他帮忙检查下杨忠厚的身体。
“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一路上他都在发抖,嘴里还不停地念念有词,但说的什么又没人能听懂,我怕他有什么隐疾,就叫医生来检查下。”石超对俞童说。
俞童点点头,说他做得对。
杨忠厚今年已经65岁了,如果还没审问人就出了什么问题,肯定会造成恶劣的影响。
医生检查下来,发现杨忠厚除了血压确实有点偏高,其他没有什么问题,给他服了降压药后,血压也降下来了。
一番折腾后,等杨忠厚终于稳定下来,俞童才去见了他,时间已近傍晚。
不过,俞童刚一坐下,还没开始问问题,对面的杨忠厚先开口了,他直接说:“人是我杀的,跟我儿子没有关系。”
“......”
俞童想,在面对审问这方面,他们父子两个真的很不一样:一个,即使证据摆在面前也绝口不承认杀了人,另一个,还没问,就急慌慌地承认人是他杀的。
“你杀了什么人?”俞童故作不知地问他。
“......马凤英,我儿媳......”
“杀人的时间和地点呢?还有你是怎么杀的她?”
“那天是六月二十,中午......”
听到这个日期俞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杨忠厚说的应该是农历六月二十,农村习惯看气节,多使用万年历,所以他记得的日子也是农历。
杨忠厚说,小儿子杨柱亮和儿媳马凤英结婚后一直没有单独开火做饭,都是跟他们一起吃饭。那天他是去叫马凤英回老宅去吃饭,所以才会爆发冲突。
“我推了她一下,她头撞到了灶沿上。”杨忠厚继续说。
“为什么推她?”
“她,她骂我,而且还说要跟我儿子离婚。我很生气,就推了她一下,但不知道怎么那么巧,她头就撞到了灶沿,流了很多血。”
“她当场就死了吗?为什么不打急救电话?”
“她当时就没气了......我不敢打电话。”杨忠厚整个人都在哆嗦,声音浑浊暗哑,很明显他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你儿子杨柱亮当时在场吗?”
“在......不在,不在!他那天不在家!”杨忠厚后面那句话的声音很坚定。
“那他去哪儿了?”
“去......去县里了,他那天有事去县里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急切,大概是想增加自己话里的可信度,每回答一个问题,他都要再重复一遍。
“他是怎么去的县里?”怕他一时搞混了,俞童还好心地补充了一句,“2010年杨庄村可还没有通公共汽车。”
而杨家当年也没有机动车,杨庄村到县城五十多公里的距离,总不可能是靠双腿去的。
“......搭别人的车去的。”杨忠厚回答问题的时间越来越长。
俞童听到他的回答后,抽出一张白纸,并拿起笔,看着他,说:“搭谁的车?请把名字和地址告诉我们。”
“......”
杨忠厚没有回答,他看着俞童,满脸哀求。
俞童看着他的样子,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她不是铁石心肠,看着一个老父亲基于疼爱儿子的心情,坐在那无声地哀求,她心情很沉重。
过了许久,俞童再次问:“他是搭谁的车去县城的?”
“......记不清了。”
俞童......
“那他是什么时候从县城回到家的?”俞童又问。
“下午......”
“但有人看到你是傍晚才推着独轮车去运水泥和沙子的,也就是说,你去拉水泥和沙子回去掩埋你儿媳马凤英的时候,你儿子杨柱亮已经回到家了!”
俞童的话音一落,杨忠厚瞬间慌乱地摇头,同时对俞童摆手:“不是,不是,我记错了,那天我儿子是过了晚饭才回到家的,不是下午。”
“......过了晚饭几点?”俞童顺着他的话又问。
“七、八点钟。”
农村人睡觉早,除了需要起早贪黑做生意的,一般过了晚上9点钟,基本就没什么人还在外面逗留了,所以杨忠厚不敢说得太晚。
“这次,你确定吗?”俞童轻声问他。
“确定,确定。”杨忠厚肯定地点头。
听到他说确定,俞童翻开自己面前的文件夹,从里面查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那天在杨柱亮家里拍的厨房间的全貌。
俞童把照片放到他面前,说:“这个灶台长1米8,宽1米,高80公分,我问过专门做这种灶台的人,像这样一个灶台从准备材料到最后完成至少需要半天时间,而且还是熟手才能有这个速度。你是傍晚去运的水泥和沙子,以7月份沧坊天黑的时间算,傍晚时最起码也有6点半了,你刚才说你儿子杨柱亮是8点钟回到家的,那时你怕是连这个灶台的一半还没有完成......”
杨忠厚知道自己圆不过去了,他颓唐地低下了头。
“啧啧啧......”外面的马晓波忍不住地“啧啧”出声,“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俞队的战斗力啊,简直破表了!犯事可千万别犯在俞队手里,就这个审问法,一般人完全扛不住啊!”马晓波感叹加唏嘘地说。
“你放心,你要是犯了事,都不需要俞队出马,我都能收拾你。”石超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
“哎,石超,你这话就不对了,别看我打不过你,不过咱俩比比智商,我肯定碾压你。”马晓波还挺自得。
包括石超在内的众人直接无视他。整天追着跟人比智商,还洋洋得意的,整个沧坊市警局也就只有一个马晓波了,他这智商嘛,值得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