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准将脸色难看,阿巴德以为他又想起了多恩少校的事情,于是宽慰他:
“可是多恩少校说他真的不介意回伊利诺伊的牧场养几匹马。他知道您喜欢马,请您上次休假的时候和我们一起去看他来着。您为什么不肯去呢?”
说着,阿巴德拿起手机给准将看多恩少校发来的照片和小视频。准将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但是在碰到骑着骏马、叼着草叶、戴着牛仔帽的多恩照片时,他的手指头颤了一秒钟。但以理被送回华盛顿的那一天,疗养院打电话来告诉他,他的妻子被确诊了晚期骨癌。就在准将接到这个噩耗的时候,旁边好像个精神病人那样、被捆绑起来的但以理,忽然好像清醒了。他斜着眼睛看着准将,用一种听起来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嗓音说:
神啊,打开了七个封印 。
……
打开第四个封印的时候,第四个天使说:“来 啊!”
看哪,就有一匹灰绿色的马。
那骑马的,名叫“死亡”,阴间伴随着他。
他们统管了地上的四分之一,
用刀剑、饥荒、瘟疫 f和地上的野兽去杀害人。
准将不知道自己连眼泪都出来了。他红着脖子青筋暴跳、勒住但以理的脖子:“混蛋!住嘴!”
“--------”
但以理又回复了他昏迷的状态,任准将怎么掐他,也不再反抗。医生和护士从后面拉住了直跳脚的准将。准将只能气得朝但以理的病床脚轮子狠狠踢了一脚。等惊恐的医生和护士把但以理护送走,准将哆哆嗦嗦的打开皮夹,想去看看那张他从不离身的全家福。但是那张照片却在医院走廊床边的日光下,好像急速穿过了几百年一样,朽掉了色。(其实这张照片早就开始掉色了,只是以前准将太忙,没在这样的正午艳阳下认真多看一会儿而已。)
准将愕然的张开嘴,越发相信但以理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因为自己跟踪这个指环,去碰了不该触碰的,所以妻子才遭了天谴?可是,妻子早就因为小儿子的死,跟自己分居多年了。自己有事,怎么还会牵连她呢?再说,以前不是说这枚指环是所罗门王用过的宝物,怎么会忽然联系上这么一位主管“战争、饥荒和疾病瘟疫”的天使呢?!
“迷信的,都是巧合。”准将唯有这么安慰自己。但是每一分钟,疑窦都在咬嗫他的心。直到这一刻,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始终是个凡人,跟他一直瞧不起的贫下中农红脖子们一样、一遇到事情就往看不见的“诅咒”上去联系。
准将心神不定的从医院往五角大楼回。但是车才刚开出医院路过林肯纪念碑外面的那条军方路径,他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这一回的消息是他的靠山、美国国防部长倒台了。理由非常简单,总统的家人再不能忍受他了。
准将攥着电话,好像那是一个测他的手指力量的仪器,他使足了力气,差点把电话掐碎。他努力安慰自己,自己很快就要退休了,打下牙来,他都要忍到退休。他的退休金可以支付已经分居了的太太的医疗费,让她在临终前不至于太痛苦。虽然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妻子了,但是在他的心里,对妻子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分居而改变。甚至还因为小儿子的死,更加日久弥新了。善良而正直的妻子早就不再是个爱人,而是自己生命的升华部分,让他不必时时刻刻因为毁了孩子们的事情而内疚。
可是车才刚转过林肯纪念碑后面的流水,第三通电话又打了进来。电话另外一边居然是以他为敌人的小人艾斯克特。这个人总说自己是CIA出身,但是很多人都听说他是CIA被开除人员,后来经商,又攀附了总统的裙带们,得了赏识。而当初说服CIA纪律委员会开除艾斯克特的,就是他准将宙-杰克逊。
“什么事?”
“奥,我听说你妻子病了。”总统的裙带鹰犬得意的问。
“你到底有何贵干?”
“宙,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叫做报应。你知道他们干嘛叫你去处理这个乌七八糟的案子,找什么所谓的所罗门的指环吗?”
“-----”准将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如果这个小人站在自己对面,他真是要摸枪给他一下。
“因为你完了!你和你的后台都完了。”小人得意的笑起来:“他们有没有告诉你,那段上古的泥板书上说了什么?指环的主人,是个被封印的大邪灵。我换句人话跟你说,想跟指环打交道的,都倒了邪霉。所以没有人真的想找到那指环,他们只是需要找个机会把你和你的靠山陆军部长分开,挨个打掉。”
“-------”准将手里的电话掉到了地上。原来自己的靠山并不是国防部长啊?他上次专门去越南在机场“偶遇”王丽的时候,被打掉的是自己的老朋友陆军部长。可笑,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是国防部长的好兵,以为老朋友不过是自己的同侪。但是原来远在这位自己以为的靠山还在位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划出圈子。自己真的如但以理开会时暗示的那样,不过只是五角大楼阴影下的一颗小虾米。
等车终于开到五角大楼巨大的建筑物跟前,准将连爬出车门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只想哭。这时又有一个人过来敲了敲他的神经。这次来的人,身材精干,腰背很直。准将认识他,他是个意大利后裔,叫麦克-多弗,他虽然是个不太称职的CIA科班探员,但是却实打实是个总统的爪牙。传说他老早以前就跟总统结了善缘,不但帮总统儿子跟俄国谍报案收拾残局,后来还娶了总统哥哥的女儿,是如今被盛传的裙带之一。准将对他没有好印象,现在这个时候更不想理睬他。但是多弗又敲了敲他的车窗户。
准将冷冷的放下车玻璃,看着他。
“杰克逊!”多弗非常不客气的叫他:“你可能出去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发生了很多事情。”
“-----”听够了坏消息的准将看着他,不出声。
“现在,我也来五角大楼你的部门了。不过,重点是,以后你向我报告。”多弗恶狠狠的说。
准将保持住了他脸上的平静,但是他的心都扭成几片:“谢谢您的迎接,多弗先生。”
“在外面,请叫我邓肯先生。你知道他们已经把你的老伙计的独家承包交给了我。我又把这差事给了你的另外一个老伙计,艾斯克特。他也回来了。”
准将努力平抑着内心,他摆出一份智者乐水的态度,看待新上司给自己添的堵。等新上司摇头摆尾的走了,他才撑直腰,过了安检,进入了办公楼。刚一打开办公室,他居然看见一个白发苍苍,脸上的肉都松了,但是神情格外严厉的男人,别扭的穿着一件西装,打着一条蓝色的领带。眼前的这个人是原国防部长,他一直以为是自己靠山的人。
“长官!”原国防部长在海湾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中都是他的上司,所以准将遵循军队的习惯称呼他。原国防部长对他毫无表情。准将知道这是示意他靠近一些,于是他走到了办公桌前,看着坐在自己的椅子里被拔了官的国防部长。
“宙,我知道你妻子的事情,知道你需要维持她的治疗,虽然以眼下形势看很难。”国防部长这话说的奇怪。准将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也明白我,一个被总统撤换掉的人,为什么要坐在你的座位上?”
准将顿时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国防部长是在暗示自己,自己也要被罢官了。可是如果那样的话,被罢官以后的退休金和退休福利不足以支付妻子的治疗。虽然他知道妻子必定得死,但是他不忍心她临死前因为得不到照顾而受折磨。他差点就跪在国防部长的脚前了。
“你记得二十年前,我们打仗时,有时要安排人去---为后面的人牺牲,对吧?”
准将沉重的点点头。国防部长现在就是在安排他去当这个敢死队,为国防部长和他真正的人马做点实事。
“你见到新邓肯了?他是---裙带下面的输液用的叶脉。”国防部长拍拍准将的座椅把手,虽然他把邓肯的作用拔高了,但是却把任务交代清楚了:邓肯必须死。然后他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有一条蜘蛛线,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他忽然一推窗玻璃,那条蜘蛛线就断在了风中。国防部长转过身、望了准将两分钟,直到他在准将眼睛里看到准将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他才威风凛凛的走了出去。
准将脱力的倒在被国防部长焐热了座位上,失神的看着办公桌上妻子的照片。儿子们的照片早就收了起来,因为他们早就不在了。如同王丽当初在飞机上问的,自己曾经专治的操控着儿子们的生活,把他们一个个都送去了他们最不该去面对的道路上。准将趴在案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从抽屉开着的缝子里看见那把小儿子用来自杀的手枪。他原先是个多么呆瓜的傻孩子。想到他,准将忽然想起来了王丽,因为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呆瓜,或者说他们俩都是一样的天真。(所以当初他说王丽叫他想起自己的儿子,不是完全胡说的。)
准将一直在座位上坐到天黑。他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人活下去的勇气了。他决定赌一赌,虽然无论结果是胜是负,他都必须一死。接下来,他拟定了计划。正如国防部长做的示范,他不能自己开枪打死邓肯留下把柄,必须得有个替他行凶的。而他到底到了关键时刻,却舍不得自己的人。于是,准将拱怂着同侪把罗伊这条叛徒刮出来。
然后他就拿起电话,对秘书说:“阿梅,你起草一份任务完成情况表,给多恩这个白痴零分,还有他手下的那个蠢货马可,让他X的两个立即滚蛋!不,别给零分,给他们一个分数,让他们拿到一笔退职津贴!对,马上!”
准将搓着手,看着妻子的照片,把其他手里的几十个干将也放生了,最后只就留下跟他来香港的阿巴德。但是他并没有告诉阿巴德自己今晚的真正计划,只是安排他提前在邓肯的保姆车上做好手脚,确保当天晚上那车出点问题,可以顺利跟团长预先为他安排的假鬼魂打上照面。
看看马上要分开的老伙计,准将差点没有控制住感情,他忍了好一会,只是拍拍阿巴德的肩膀,做为告别的表示。终于要踏上最后的任务了,邓肯必须死,而且必须死在自己之后!这个要替他杀人得是罗伊。得怎么保证他能按自己的机会行动呢?准将知道必须得给这个凶徒创造机会,和给他胆子和愤怒、杀死自己和邓肯。他一遍又一遍的在脑子里进行预演。只是每次预演的时候,他心里会对关于王丽的部分犹豫些许。她傻乎乎的样子,让他总想起小儿子。留下跟小儿子很像的王丽去独自面对疯狗罗伊,准将总是犹豫。可等他听见邓肯设的“洗钱”绊子没成功时,这份担心忽然消失了。
原来这个女人比九条命的猫,都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