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巴比伦王宫里的阿苏,以为再过几天就会大功告成。王离开王城去全国检察河道修浚的一个月来,阿苏在那波王子、安达尔太妃、王后、掌相以及埃及和米迪亚的使者中周旋,真是觉得身心俱疲。他于是决定这几天可以安心以睡眠养颜,安静得等王回京中,掉进自己设的陷阱里。可是才睡得半梦半醒,一只大手居然插在他的心口,使劲推。他忍不住发出了晨吼:
“滚出去!”
但是那个人还在推,他睁眼一看,居然是掌相的亲随。夜里的各种得意和疲倦刹那间不见了,阿苏赶紧挂上自己的面具:“呀,大人,是您呀----您怎么进来的?”
“阿苏大人,掌相正在等您,不要闲话了,请速随我来。”
绿眼睛的宦官唯有蓬头垢面的包上一件外袍,急乎乎的跟着掌相的亲随,出了内宫。内宫的门口,朱木齐正在低头沉思。还没等到阿苏问安,一个侍卫官跑过来,在掌相的耳边说了不知道什么。趁着早上天还没大亮的幽光,阿苏看见掌相的眉头打在了一起。
“你们再去探查。有任何事情,速来报我。”然后,掌相看看一边缩缩着的阿苏,展开了眉头:“阿苏大人,殿下已经先你一步了。”
阿苏有些不明白,看着掌相。但是掌相却不再回答他,只是微笑着看了看他的眼睛,就唤来家丁,出宫去了。阿苏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他看看发白的东边,想了半天,急忙去寻自己在外宫的眼线,叫他出去打听打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苏大人,上哪里打听啊?巴比伦城这么大,从南边走到北边,坐着车都要走好几天呢。您老人家能不能说的再具体一点啊?!”
“你这鬼头!”阿苏刚要发火,忽然有了主意:“你去跟住掌相大人的人,就知道了。”
于是眼线得了计,飞奔出宫。阿苏看看天,基本大亮了,他唯有先回王后的内宫,只是他心里隐隐得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妥。王后和王后的宫人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阿苏看见王后在镜子里一直努力咬嘴唇。
“陛下,您这是?”
“陛下很快就要回来了。我--本宫---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血色。”王后幸福的对着自己笑,笑的阿苏觉得她真是愚蠢到了家。咬嘴唇这办法只是瞬间有效而已,现在都不知道王哪天回来,咬嘴唇有什么用,不如用些化妆品。“我知道一种很好的办法,可以保持天然红润。而且不是埃及的那种口红,我知道陛下您似乎不喜欢过于红艳。”
“是吗?”王后立即兴奋的回头看着阿苏,所有的侍女也都看了过来。等阿苏把王后和有地位的女官都打发了,太阳早就在天的正上方了。外面还是没有消息,他愈发着急。等吃过午饭,他的眼线才跑来内宫门口。
“阿苏大人,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阿苏差点从内宫到门口的台阶上跌下来,他的指甲紧紧扣住了眼线的胳膊。
“那波殿下叫火烧到了----”
这反倒叫阿苏松了口气,但是想想掌相今早的样子,他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于是拽着眼线走到隐蔽处,小声问:“殿下怎么受伤的?”
“殿下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有几个犹太人今天进宫述职,于是半路去截住他们,非说他们不向王的金像下拜,要烧死他们。怎么知道---”没等眼线说完,就听见阿苏一阵急吼:“什么金像?是--马杜克神庙送陛下的金像吗?”
这简直是废话,眼线赶紧点头。
阿苏万没想到自己出的这么好的妙计,就这么被那波这个蠢材提前占用和污染了。现在这条计策已经不能继续用了,他白忙了一场,而且,他知道掌相也因此对自己不满意了。阿苏急忙在脑子里使劲翻腾,可是还是什么对策都没有。
“你---你先下去吧。”
“可---可是,大人-----”眼线还是不走,阿苏以为他是要赏钱,就把自己的戒指摘下来。
“大人,我听说----陛下---提前回来了。现在这回儿,怕已经进了南边的卫城,跟那波面对面撞见了。”眼线满脸通红。阿苏呀的一声差点跌坐在地上。他抓住眼线的手:“这消息确切吗?为什么宫里没有消息呢?”
“大人,掌相大人的人已经出城去迎接陛下了。”
“那么-----”
“掌相大人也吩咐人在卫城把火灭了,把那波殿下他们都送回了自己的家。烧死的人也善后了----”
“我不是说的这个,我说的是金像----”阿苏的指甲扣进了眼线的肉里。
“估计---估计---那个是藏不住了----毕竟是白天,陛下又要进到卫城了---”
阿苏的手里全是汗,这反倒让他更有主意了。现在,他想到了三个替罪羊:那波、掌相和王后。毕竟自己只是个小臣,王上应该不会马上想到自己。这样一想,他安心了很多,急忙换上一副高兴的表情,去向王后报喜了。
果不其然,到傍晚的时候,王后也接到了正式的邸报,说王马上就回来了。她高兴得越发像个孩子。就连阿苏都不得不承认,这发自内心的高兴,让王后看起来漂亮了很多。她整个皮肤都在发光,又叫人把前殿和王最喜欢的花厅都点了火烛。
“陛下,是不是也叫人把您送给陛下的金像头冠上的火炬点了,那样,从宫里都能看见那金像了呢?”阿苏很是时候的把脏水倒在王后头上,她浑然不知,欢天喜地的同意了。只是等到半夜,王也没回内宫。王后和侍女都像霜打了的花朵,耷拉下了头。王后的乳母派出去的眼线也回来了。
“陛下现在在哪里呢?”
“雅丽米达大人,他们说陛下和陛下的亲随去了马杜克神庙,陛下正在召见大祭司。”
“啊?陛下想必很喜欢那金像吧?”
“夫人,听说好像---好像陛下很不悦。”眼线小声说。
乳母不相信的瞅着她,觉得这个人肯定是太笨,听错了消息。还没等她呵斥,又有一个眼线跑进来:“夫人,夫人,出事了。陛下刚才命令掌相大人立即审查金像的事情。大祭司和几个服侍祭司,已经被交到王的侍卫长院里羁押待审了!”
这时,第三个眼线跑进来:“夫人,陛下刚才下令说,那波王子既然受了伤,就不宜乱动。直到王宣旨之前,那波王子都不必进宫来议事,只在家里安心静养就可以了。”
连王唯一的哥哥,都被大金像的事情牵连了,乳母知道这怕是要闯出祸了。她两眼发直:“那么,王后陛下她----”
阿苏赶紧从后面顶住乳母:“夫人,您不必惊慌,陛下想来是因为大祭司从中渔利才处罚他。王后陛下原本只是好意,王上岂有不知的呢?”
乳母觉得有道理,马上像看见救星一样抓住了阿苏:“你替我想想办法,怎么向王后陛下禀告。”
阿苏心里忍不住为他痛恨的王叹了口气,怎么会任由这么蠢的女人来做掌握宫中事情的女官长的?!但是,他自己的危险看来是过去了。等他有时间,可以重新策划一个新的办法报复王了。
离开了乳母跟前,阿苏又去找了他的眼线,叫他替自己去那波殿下那里去看望他、安抚他和挑拨离间,为的是不要让这个枪跑了。第二天侍候了午饭,等王后和宫人都歇了午觉,阿苏更决定亲自去别殿拜见一同受惊的王太妃安达尔。为了不让人看见,他特特走了宫中只有内宫给事才能走的密道。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波殿下也在他母亲的宫中。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老头子,仔细看,居然是负责月神庙联系和文士事宜的耶鲁巴伯大人。
“母亲,我---我知道了为什么他能成为王上!”
“怎么说?”王太妃一边帮儿子上药,一边由她的侍女给她自己上药,问。
“我在那火窑中看见了他,他居然是个女人。而且我听见说,他是依靠一枚叫---什么---所罗门的指环----获得力量的。您不觉得他的行事虽然很蠢,但是却每次都能做成大事吗?!”那波把弟弟的成功,全部归于不可知的神秘力量,同时也把自己的无能,完全推给了看不见的命运和神明来顶缸。阿苏看见一边的耶鲁巴伯沉下了脸来,显然他根本不赞同这样的推脱。
安达尔王太妃的眼睛瞪得滚圆,她的侍女在一边插嘴了:“殿下,您母妃还在那个怪胎没登基以前就警告您了,他不是男人。可是您还不信!您一直袒护他的!”
那波王子黑着脸、低下了头,仍旧不服气。他的老师刚要为他辩解,就被太妃打断了。安达尔王太妃站了起来:“那枚戒指,莫不是那枚传说中的所罗门王的指环?”
“母妃,您知道那枚指环?”那波殿下也站了起来。
他身边陪着的耶鲁巴伯终于忍不住了:
“殿下,那不过是愚昧的传说。如果真的存在一只这么厉害的指环,戴上它就能控制天上地下,那么犹大王国所罗门王的儿子怎么会被臣下耶罗泊安反了,国家分裂成犹大和以色列两个?后世的以色列又怎么会被亚述吞灭?现在的犹大王国也几次被我们包围、连它的王都是陛下册立的呢?!”
“要是那些人都不知道所罗门指环的厉害呢?”太妃的侍女以为自己非常聪明。
耶鲁巴伯张着嘴,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么愚蠢的假设。
“要是那些人不知道戒指现在在哪里呢?”太妃的眼里也闪着光芒。
“那您知道在哪?”权臣揶揄她问。
“就是---就是王太后,不,太王太后从亚述拿到的那只指环。”安达尔王太妃欣喜若狂,“亚述王就是失了那只指环以后才被你们抓住的吧?就是那只他用来毒死那个小子家奴的指环呀!”
耶鲁巴伯眼前立即浮现出当年亚述王毒死亚哈谢的场面,他觉得全身一阵发凉。
“你也知道,说那毒药是那个医生配出来的话是谎话。世人怎么能配出那么可怕的毒药来呢?”安达尔王妃戳着当初做假证陷害王太后、山洞医生的耶鲁巴伯。“那只指环现在是不是还在太王太后那里呢?在她的墓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