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丁副院长的催眠2
年倾朝整个眼前都充斥着明亮但并不刺眼的的日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阳光,露水,草叶,蹦来蹦去的蚂蚱,唱到有些口干舌燥的儿歌,无忧无虑的时间。
“倾朝。”有个声音响起。
那是丁副院长的声音,年倾朝分辨得出来,丁副院长的声音仿佛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嗒嗒”的跳动声和“扑通”的心跳声都和他的办公室一起察觉不到了,只有他渺茫而坚定的声音在她的周边回荡。
“倾朝,现在是中元节的下午,你在寝室里睡了一个午觉,起来后写了一会儿论文。”
没错,年倾朝睡到了下午四点多起床,趴在明亮的自习室里写论文。灵感枯竭的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自己的论文,便洗了个苹果“嘎吱嘎吱”吃了起来。不重要,这论文本就是应付了事的产物,无足挂齿。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此行一去不知何时复返,有些人还是要交代一下的。
被催眠的年倾朝记起自己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巴掌大的牛皮纸。她用蘸水笔认认真真在牛皮纸的左端顶格,写下一个“野”字。
她沉思了会儿,提笔写道。
“野:
此行前途未料。勿念。
必要时可寻司徒兄。
阅后即焚。
朝”
她吹了吹渐渐渗入纸张的墨水,把牛皮纸小心地叠起,贴身收好。
“五点左右,你收拾起了东西又回到了宿舍,在宿舍呆了一会儿后你开始洗衣服。”丁院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年倾朝的手机上设置了一个五点钟的闹钟。那是她的法定休息时间,闹钟响起立刻停止手头的一切,回宿舍着手吃饭大计。
那天的年倾朝与平日并无太多不同。她回到宿舍,坐在书桌前,和游戏宅女室友唠了会儿嗑。
年倾朝的书桌上摆放了一堆专业课的书籍,里面夹杂三两闲书,一本《寻龙定穴诀》,一本《长生相》,一本《缠指算法》。桌子左边的台灯处放了一个精致的金色指南针,一个徐徐走动的怀表,和一个被摩擦得溜光水滑看不出什么原型的吊坠。此外,再无不寻常之处。
年倾朝意识到自己从怀表的壳里抠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面容瘦削的少女,看上去十六七岁,留着齐耳短发。她眉眼弯弯,鼻梁细长,唇峰精致清晰,五官煞是好看。更为夺目的是,她的眼角处,有一个红色的、蝴蝶状的小胎记。
年倾朝轻轻地摩挲着那张照片,犹豫了一下,又把它塞回了怀表里。
她打开了一罐米酒啜饮起来。她喜欢米酒,酸甜醇香,少量的酒精带来血液循环的热感让人放松而温暖。
“倾朝,我需要你看一下,此刻的你穿着什么衣服。”
年倾朝应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运动裙,脚踩一双黑色高腰小马丁鞋。正是当天晚上她裹在一身长袍之中的那身衣服。这双小马丁鞋看上去和八月份的气候略有不搭,但是整身装扮看上去很是年轻洋气、活力四射。
“倾朝,你再想一想,你的房间里可有一件黑色连帽大衣。”
啊,丁院长管那件衣服叫大衣!准确说来它其实是件袍子,用120英支的棉纱织成的斜纹棉精制而成,厚实有型。但它不在宿舍里,年倾朝的宿舍没有存放任何与那天晚上有关的东西,比如袍子,或者灯笼。
“倾朝,现在大概是六点左右,你已经在阳台的水池上开始洗衣服了。”
八月份的夏末初秋,天光已不亮的那么晚了。年倾朝意识到她周遭的环境已经暗了下来,丁副院长办公室的阳光,振翅的金色昆虫,幼时的儿歌与蝉鸣,统统消散褪去了。昏昏的天色伴随着微微的凉意,年倾朝站在阳台上面无表情地洗着衣服。
她感到从容而镇静,有条不紊地把几日来换洗的衣服一一揉搓,冲洗,拧干。一年了,含冤的还未昭雪,作祟的还在继续,她心里默默地想着,该有所进展了。
事态越来越严重了,老鬼们都躲在暗处静观其变,若不能一把揪出他们,就暂时也躲避起来吧。
就从今晚开始吧。
事到临头她不觉得慌乱,反而若无其事地忙着手头的生活琐事。
这才叫做大将风范。她心里暗暗夸奖自己。
“倾朝,你马上就准备出门了。留心一下你乘坐了什么交通工具,和谁一起。”丁院长的声音再次回荡在空气里,遥远,渺小,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