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身边的人都虎视眈眈地围了过来,陈褚一不做二不休,趁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冰淇淋男的脖子,学着他的样子笑眯眯道:“如果规则是所有人的血液都可以,那么你的血液算不算在内呢?”
冰淇淋男吞了口口水,脸上终于绷不住了,仿佛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发展,闪烁的眼里尽是慌乱,却意外的没有什么过多的恐惧。
陈褚心如电转,本来只打算吓吓他,此刻却真的动起了念头——冰淇淋男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后者还在结结巴巴地嘴硬道:“谋,谋杀店员是犯法的!”
当你与豺狼为伍时,你会向上帝抱怨自己的仁慈吗?
“真不好意思,我所知道的规则里可没有这条。”话音未落,陈褚右手飞快划过,用最快的速度抹了他的脖子:“可能是刚刚错过了播报这条消息的广播。”
这种杀鸡儆猴的举动,成功让周围逐渐迫近的捕猎者警惕地停下了脚步。趁着他们举棋不定的间隙,陈褚快速从冰淇淋机上拿到了四只冰淇淋。
整个冰淇淋男体内竟然只有200cc?
陈褚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一回生二回熟,趁着对面反应过来撕下她左手上的价签前,成功用抹茶冰淇淋化为粉末逃之夭夭。
冰淇淋只有四只,分别是抹茶,草莓,牛奶,巧克力,每一只都精致得好像刚刚从展品柜里拿出来的艺术品般完美。
不过此时陈褚已经没时间考虑这个了,一阵刺耳的嗡鸣过后,她的脑海里仿佛针扎一般响起商场的播报声,这声音却不同于之前那样僵硬,反而好像带着些人情味的愤怒:“因为杀害售货员的恶劣行为,您将被超市通缉,并从现在开始的二十四个小时内,无法再购买超市的任何商品。”
即便早已知道后果严重,陈褚还是不禁暗骂一声。
无法购买超市的商品就无法使用这种特殊的手段逃命,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就变成了普通人与超人的较量。
在粉末状态时她可以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但不能对其它人进行攻击。半分钟后,降落在一个看似安全的角落,陈褚若有所思地舔了舔手中的草莓冰淇淋。
冰淇淋入口即化,草莓与奶油混合在一起冰凉酸甜的口感让人不得不承认它味道属实不错——然而更加神奇的却是它带来的副作用。
就像爱丽丝在兔子洞里吃了饼干一样,面对着正在反光的货架,陈褚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影竟在慢慢拉长,趁着没人发现,她连忙弯下腰,然而腰肢的柔软程度让她有些无法适应,从后面一下子折了过去——如今她的身体宛如橡皮泥一般可以随意塑造。
想要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集齐一千元的价签,然而现在的她无论面对哪种参与者都没什么取胜的把握……
陈褚舔了舔嘴唇,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她快速将左眼快速从眼眶中抠出,一把扔到了上面的吊灯上,使它正好处于一个可以观察到下面又不至于被发现的地方;身体则尽量缩小,平铺在货架底部,她确信无论是谁经过都不会想到她的藏身之处——这还要感谢银钩亚当,拜他所赐这段时间陈褚学会了不少追踪与伪装的手段,终于在此时保命的地方派上了用场。
就像在池塘底浑身涂满烂泥的青蛙,陈褚伺机等候着自投罗网的猎物。
冷静,耐心,思考,让身体与环境融为一体,慢慢控制住呼吸的频率和心跳……她仿佛一个天生的捕食者,带着与生俱来的天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陈褚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尽管草莓冰淇淋是她为数不多的底牌,她在一定时间内不能再购买超市中的商品,如果不能在这时候拿到其它参与者的价签,等待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追杀与逃亡……这些她都知道,但她依旧沉着气,安静地等待。
终于,有人来了。
空旷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清亮的男声,带着洒脱与豁达,就像古代长安城下打马而过的少年郎——却与此时的情形格格不入。
“钱帛金珠笼内收,若非公道少贪求。亲朋道义因财失,父子怀情为利休。急缩手,且抽头,免使身心昼夜愁……”
陈褚一时摸不清底细,这人要么就是强大到不再费心去掩藏自己的行迹,要么这就是个拙劣的陷阱!
只见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年纪,生的十分浮浪。长腰才,身穿绿罗褶儿,脚下细结陈桥鞋儿,清水布袜儿,手里摇着洒金川扇儿,越显出张生般庞儿,潘安的貌儿……
还未探清深浅,只见他一收折扇,嬉皮笑脸冲着这个方向道:“美人,别藏了,我看到你了。”
不知他是真的看到还是有意诈降,陈褚都决定默不作声,等待着他下一步动作。谁料这个人却不动手,反而又唱了起来——
“休爱绿鬓美朱颜,少贪红粉翠花钿。损身害命多娇态,倾国倾城色更鲜。莫恋此,养丹田,人能寡欲寿长年。从今罢却闲风月,纸帐梅花独自眠。”
“……”
这反常的行为让她一时也没了主意,反而猜测起他的来历,按理说创世纪对于游戏参与者的挑选规律大同小异——这人莫不也是个精神不好的疯子?
“唉,美人乡,英雄冢……”那个男人叹了口气,懒洋洋地弯下腰,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直接用两根手指将货架下一摊软泥般的陈褚提了出来!
陈褚一恢复原型便从口袋里抽出刀,准备和他拼死一博,然而面前的男人简简单单就用手中的折扇挡开了这一击,反而是扇子上的力量将陈褚震得胸口发胀倒退了几步。
这男人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陈褚,看着她杂乱的头发和灰扑扑的风衣,还是把喉咙里的“小美人”三字默默咽了下去。半晌,他请了清嗓子道:“你就是那个价值三百五十元的人类商品陈褚?久仰久仰,在下冯白。”
冯白?
陈褚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然而对面的眼神中却看不见任何的敌意和警惕。
见陈褚没搭话,冯白摸了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你刚刚降落的时候我看到了。我没有恶意,只是结交一下胆子大到敢在这里不遵守规则,被通缉后又杀售货员的壮士而已。”
待遇一下子从“小美人”降成了“壮士”……如果不是看他语气诚恳,陈褚几乎以为这个人在一本正经的讽刺她——
至于结交?
“我凭什么相信你?”
仿佛她问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冯白耸耸肩,快如闪电般抓住了陈褚的左手:“就凭如果我想要你的价签,我随时随刻都能得到。”
陈褚的手腕被牢牢握住,就像卡在了钢筋混凝土里,进退不得。
大丈夫能屈能伸……无奈,她只好软下口气道:“那你为什么不想要?不是说从其它参与者手上撕下一千元的价签就算是胜利吗?”
“看起来你虽然找到了一些潜规则,却还是太小看这个游戏了,如果不是花颜让我来找你,你大概活不过半个小时。”冯白摇了摇头:“走吧,我带你去找她。”
花颜竟然有朋友?
陈褚重新打量着他,只觉得他左脸写着不靠谱,右脸刻着不着调,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经人物。
虽不知此人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她此时的确如他所说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只能握着正在融化的冰淇淋,默默跟上了前面这个迈着戏台方步,一边唱《金瓶梅》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