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褚脑海里一瞬间炸开千百种目前的可能性。
慢慢地,她向后稍了一步。
空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有经理的大脸终于离她远了一点。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这张油腻的大脸,没有移开半分视线,然后慢慢地倒退出了手机店。
就在她踩下最后一步时,所有人冲着她齐齐露出了一个笑容——就仿佛有人在他们脸上拓了个模子,连最细微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诡异的气氛在空气中漫延。
陈褚背后汗毛竖起,身后传来呼呼的风声。仿佛当头棒喝一般,她只来得及转过头,在她正后方,一个普通上班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对着她的后心。
手枪?!
场面一触即发。来不及想为什么这里会出现手枪,陈褚把头扭回来,经理正站在门口,离着她三五米的距离,慢慢向她走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那个身影有些飘忽不定。就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身上的光线明明灭灭。
该死的笑容。
她心下暗骂一句,脑子却在快速思考现在该怎样脱身。
这个距离大概是逃不掉了,即便是她转个身都会一瞬间被手枪射穿心脏。
经理离她只剩下五六步的距离。陈褚不敢再拖下去,她眨了眨眼睛,脑海里回放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一切。
声音,不,如果说交流就是触发异常的某种条件,那么现在她只能赌一把了。
陈褚借着对面反光的玻璃门,仔细地观察着背后的危险人物。背对着上班族,她轻声道:“先生,把你的枪移开一点吗?这样很危险的。”
只见上班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陈褚竟然是在和他说话之后,脸上就像突然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露出病态的潮红。
他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喉咙里的音节就陈褚接下来的动作被堵了回去。
陈褚趁着上班族愣神的功夫,左手突然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尖锐的折叠刀,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用力地插穿了上班族的手腕。
仿佛预先感知到什么一般,下一秒陈褚右手按住帽子猛地俯身。
身边的上班族瞪大眼睛,从中枢神经迟迟传来剧痛让他条件反射的按动了扳机,子弹“彭”地一声巨响,射穿了正对面经理的脑袋,脑袋爆开,红红白白的东西淌了一地,像一个熟透了的大西瓜。
这些人的体能和触觉还和普通人一样!
上班族一声怒吼,疼痛加上后坐力让他再也没办法握住枪,只得伸出手来要抓她,与此同时,陈褚左手一把拔出手术刀,就地一个翻滚,右手顺势捡起地上的枪,上班族的手擦过她的发梢,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此时陈褚的枪已抵在了上班族的后脑,勾起嘴角。
形势突变!
与此同时,另一个地方的某处,一个长着鱼头却穿着西装的男人正翻着一本厚厚的文档。他随手抽出几张扫一眼就直接扔在地上,鱼头男人烦躁的挠挠头,终于下定决心从中又拿了一张,戴着一顶黑色贝雷帽的女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
“陈褚,二十一世纪亚洲女性,年龄二十七岁,身高一米七六,体重五十五千克。父母均为高级军人,A国高等医学研究院毕业,大学期间成绩优异,现为自由职业者。”
紧接着的是一篇让人看着都头疼的极长的职业履历。
“新人,无不良记录。”
鱼头男的视线盯在了文档最后一行的“新人”二字上,表情似是有些认了命的无奈,刚想再换一张,却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就这样吧。”他把带着“陈褚”二字的文档端端正正地放进另一个雕花的盒子里。
回到手机店门前,晴朗的天空下,“满一百减五十”的条幅旁却不应景地横着一具爆开脑袋的死尸。
“好久没练了,还有些生疏……所以说,国家枪械不是早被管制了?的确有利于社会安定。”陈褚一边甩着左手手腕一边内心诽腹道。下一秒她一个肘击用力敲在上班族的脖子上,后者一声没吭就倒了下去。
她刚刚在过招时试过了他的深浅,他的身体素质和防御力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也幸好是一个天天坐办公室的职员,刚刚袭击她的若是个二百斤的壮汉,事情可能就没那么顺利了。
周围的“人”在经理死之前都在蠢蠢欲动,伴随着经理的尸体倒在地上那一刻便像关闭了什么开关一般,都恢复成了陈褚说话前的样子。
店员们继续整理货架,路人也低下头重新装作行色匆匆。如果忽略掉地上的上班族和经理的死尸,仿佛刚刚的静止和惊险的打斗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既然如此……
陈褚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没有再去管上班族,大步走向了躺在血泊里的经理。确认了他不可能再站起来后,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她重新迈进了手机店!
没有任何异常,但是无论是店员还是路人,都在用余光一下一下地瞄着她,眼睛里尽是急切的渴望——就像饥饿的野兽在看一块鲜美多汁的肉排。
陈褚旁若无人的径直走向放手机的玻璃柜,一旁的红马甲向前冲了半步,又停了下来,两只抬起的手似乎想抓住她的袖子,却还是仿佛在害怕什么一样又放了下去。陈褚身体紧绷,保持着随时的高度警惕,拿起一台新款手机摆弄了一会,接着是下一台。
不出所料,全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找了一张纸,刷刷地写下了几个字——
这是哪里?
为什么不能说话?
交流后会发生什么?
是否还有其他规则?
折叠刀横在其中一个店员的脖子上,用眼神示意他回答。
而那个店员却丝毫没有反应,仿佛对脖子上的刀没有任何恐惧,继续贪婪地看着她,口水都要流了出来。陈褚手上微微用力,刀尖划破皮肤,流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一种腐臭的脓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无论是谁都能看出,眼前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人”。
而此时她终于能确定,这不是什么整蛊游戏或者有预谋性的犯罪,现在她所处的这个世界和她曾经所理解的已经不一样了。
——它有了自己新的规则和解释,而在她彻底搞清楚它们之前,一切处境和未来都是未知的。
就目前状况来看,这些周围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但只要不主动和他们说话,达成“交流”的条件,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褚本打算先原路返回,从家中找找线索,就目前状况来看,这些周围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但只要不主动和他们说话,达成“交流”的条件,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什么问题,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小姑娘!”陈褚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油腻佝偻的小个子男人,正站在她对面大型超市门口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