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回来的时候天都亮了,胖哥抓了几只蚯蚓,密封在罐子里,然后做了什么他没告诉我,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趁我们不注意把蚯蚓吃下去了。
杭州的九月十分燥热,胖哥穿着白背心蹲坐门槛上,一边啃西瓜一边跟李哥絮叨昨晚的事。李哥听完伸手扯了扯衬衫,解开了胸前的一粒纽扣,看向我。
李哥一看我,我就觉得委屈,忍不住哭诉道。“要不是狗子来的快,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嗯,是我不好。你跟狗子在家呆着,我和胖子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乖,家里还是安全的。”李哥说完薅了薅我气呼呼炸毛的脑袋。
“你们要去干什么,又不带我!”我嘀咕归嘀咕,心里也知道那是他们的事,跟我无关,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过是因为意外卷进来的,找到狗蛋以后总要回归原本的生活。
哼!谁稀罕当跟屁虫似的!
他们走后,狗子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我旁边。我对狗子的情感十分复杂,之前还是纸疴的时候我是害怕的,可现在他顶着狗蛋的模样,又可爱又黏人,导致我这点害怕毫无用武之地。他就喜欢呆在我身边默默看着我,两只狗狗眼和狗蛋一摸一样,狗蛋要是有他一半痴情,我们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我看着狗子萌生了一些想法,疴这种东西,到底有没有人性?我就想吓吓他!他好像什么都不怕的样子,我酝酿了几秒,突然大叫一声!
“还我命来!”
狗子乖巧的看着我,脑袋直往我脖子里蹭。
“啊~根本没有被吓到嘛!”我略带沮丧的嘀嘀咕咕,压根没注意到狗子隐藏在嘴角的笑意。
按照惯例,我掏出手机,开始畅游峡谷,峡谷各处都留下了我永恒钻石的血与泪。我瑶瑶公主,美貌与智慧并存,缺的是实力吗?
不!我缺的是大腿!
是大腿啊!
狗蛋也是个小辣鸡,无数次带我反向冲分。我怎么就遇不到一个大腿呢!
我不配拥有一个绝世野王吗?
狗子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副气的七窍生烟的模样,就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小东西,跟李哥学坏了,我都三天没洗头了,他也不嫌油!
我心血来潮,居然想教狗子打王者。
傍晚时分,李哥跟胖哥回来了。顺便给我带了街口的红油抄手!而我跟狗子正在峡谷大杀特杀,好吧只有狗子!抱大腿的感觉太幸福了,我终于要摆脱永恒钻石了吗!我好快乐!
我闷头吃着抄手,胖哥走过来跟我说查到了文文继父的信息。
那人叫邹冠良,因为胁迫医患家属提供好处被医院开除了,被开除以后自己开了间黑诊所,就叫“邹冠良诊所”,专门给三教九流的人看病,结识了很多涉黑人员。
这几年在本地也混出些名堂,道上的人见了都尊称一声“妙手仁医”。正好胖哥脸上伤还没好,我们准备去诊所探探虚实。
第二天,我搀扶着胖哥走到诊所门口。这家诊所开在花鸟市场里,摆摊的多,卖什么的都有,熙熙攘攘还挺热闹。
我看了看头顶的牌匾,端端正正写着“邹冠良诊所”五个字,门口摆了两盆绿植,不知道叫什么,看起来差不多一米高,很是茂密。
“胖哥,进去?”外头只能看见候诊室里有个行色匆忙的护士,得进去看看。
“走!”胖哥点头应道,随即装模作样发出痛吟:“哎哟……哎哟……大夫快帮我看看,疼死我了!”
太假了!这辣眼的演技,我得帮帮他!
“卧槽!啊!疼疼疼!救命啊大夫!”眼里有泪花了,不错,我这手劲见长啊!
胖哥哆嗦着揉了揉胳膊上的软肉,被一个小护士迎进了诊室,我就坐在大厅等。
小护士长的很俊俏,白袍可能是大了,她腰间绑了根丝带,突出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护士服被穿成了娇俏的白裙,脚下踩着一双白色玛丽珍平底鞋,是真好看。
可能是我的目光太过直白,小护士脸红着转身带上了口罩,哎,小气,长得这么好看,我多看几眼怎么了!
这诊所面积不小生意也还行,我随便转了转,外间有几个卧床的患者,不知道啥病我也不敢靠的太近。
候诊厅有几个穿黑衣服的壮汉在排队取药,药房里配药的男医师看上去年纪不大,可能是实习的药学院学生。
我靠在候诊厅的长椅上,有些昏昏欲睡。胖哥也是,不就是看个跌打损伤,咋这么久还不出来,我刚准备起身进去找他,突然,后院传来一阵嚷嚷。
“邹神医!快快快!我兄弟替我挨了两枪,流了不少血!麻烦您,一定要保住他的命!”我闻声前往,远远望去说话的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伤者平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后面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
这些人看起来就不好惹,我好奇归好奇,倒也没靠近,就远远看着一个穿白袍戴眼镜的医生走上前去,想必就是那人面兽心的畜生。
看上去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又有谁知道他背后干的是什么腌臜之事。他好像察觉了什么,向我这里看了一眼,我有种被看穿的错觉。他低头粗略检查了一下伤患,便安排助理把人抬进了手术室。有专门的手术室,能治枪伤,这不符合诊所营业法规,都不怕被查处吗?
姓邹的都出来了,胖哥怎么还不见踪影?
我不放心,也不看热闹了,赶紧往诊室走,一转身发现我身后竟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应该也是跟来看热闹的,这俩人都身形魁梧健壮,完全没有生病的迹象。
这诊所也十分离谱。
回廊间有凉风吹过,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我抬腿刚走两步,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那俩壮汉竟然跟了出来,步伐稳健,走路带风。许是我脸上胎记有些扎眼,擦肩而过时那大哥还看了我一眼,我赶紧低下头,也多亏这一低头,让我发现了线索。
两位大哥都穿的短袖,露出在外的小臂上都带着刺青,本来社会人有刺青再常见不过,可是这俩大老爷们,刺成片的莲花,就说不过去了吧!
单看莲花刺青,和破庙石函内的莲花一摸一样,他们和丁洗卑之间应该有些联系。
只是这身高马大肌肉发达的样子,我也不敢上去套近乎,总不能恃丑行凶吧!于是我掏出手机给李哥发微信。
“李哥,我跟胖哥在诊所,胖哥一直没出来,我去找他。我给你发个定位,你快来!”
李哥回了我两个字:“好的。”
说起来,刚认识李哥的时候,他还不会用社交软件,手机当大哥大用,只会打电话。我给他下载了微信,好友也只有我跟胖哥,而且他拒绝使用微信付款,我说啥都没用。
后来我又给他下载了拼夕夕,砍价砍到手抽筋,他拉着胖哥玩的不亦乐乎。
邪教拼夕夕,谁都躲不过!
我给胖哥打电话,没人接。
又整这出!搞我呢!
药房的小哥正对着大门,我凑过去问他。
“小哥,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体恤的胖子出去?看上去35岁左右,身上挂着个破布袋,我们一块来的,我联系不上他了。”
我看了看小哥胸口的铭牌,药剂师成寅。
他头都没抬,说了句:“你去诊室看看,直走左转。”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不苟言笑吗?
看到胖哥好好的坐在诊室沙发上,我着实松了口气,毕竟之前那疯癫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了。
“胖哥,那畜生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也不出来跟我说一声!”我抱怨完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诊室。
诊室面积不大,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个平方,进门左手边是长长的棉质沙发,正对着一副木质桌椅,桌上摆了一堆纸质资料,木椅后靠墙摆放着一座佛龛。
这佛龛十分奇怪,竟然摆放了八个佛像,主佛像四周还有七个小佛像,这拜的什么佛?我想起他对文文做的邪门歪道之事,这里面肯定有门道。
不幸的是,我刚想到这里,后颈一痛,当场昏厥。天杀的胖哥,似曾相识故技重施梅开二度了!
……
我是被狗子的脑袋拱醒的。
我怎么回来的?
一睁眼就是熟悉的床顶雕纹,刚住进来时我研究过这个纹路,没啥用,百度识图都识别不出来,我就问狗子:“胖哥呢?”
狗子不会说话,指了指门外,大门开着,我换上鞋走出去,李哥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见我就招呼。
“睡醒啦,来吃饭,顺便说点事。”
我左右看了看,没瞅见胖哥,李哥帮我摆好碗筷张口说道:“胖子现在不太好,上次带回来的碎尸里有东西,你们去那个诊所被什么激活了,我去的时候你跟胖子都躺在地上,你跟我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或者你看到了什么。”
我就把从踏进诊所发生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李哥听完皱着眉头又问我:“全都说了?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或者你觉得奇怪的地方。”
我又补充说明了莲花刺青和文文继父看了我一眼的事情。
“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像是透过我在看什么东西,特别瘆人。”
“别怕,你继承了阴间渡者的身份,作为阴灵他们怕你还来不及,不敢对你做什么的。”李哥安慰了我几句,又继续说。
“胖子昏迷未醒,我们得帮帮他,等他醒来我一定帮你揍回去!晚上我们得再去一趟诊所,你怕不怕?”
我当然怕!我怕死了!但是胖哥对我真挺好的,他还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要说不管他,我良心过不去。
“我怕,所以你要好好保护我!”李哥听完就笑了,笑的特别干净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