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老人摁了手印，这才被李家兄弟放过，带了个欠条回家，那李大树说欠条一式两份，还给了他们一份，让他们一个个对了字的形状，说免得觉得到时候改了字，他们不认，孙老头孙老太也觉得这样好，两张欠条对了许久，按下了手印。

　　到了家里，孙老太在他们屋土炕边的砖头上敲敲打打，敲到一个空心处，用竹片在砖周围拨动了几下，把那块砖取了出来。

　　那砖只有半块，里面有一小空处，孙老太掏出一布袋，刚拿到手，就觉得手感不对，急忙拿出来，却见布袋上有一破洞，看样子像是老鼠咬破的。

　　“哎呀，糟了！”孙老头也看见了，手往那空处里掏，却只掏出几段咬断的线和一些散落的铜币，再往里面掏去，却是一个老鼠洞，手是伸不进去了。

　　“这该死的老鼠啊！不偷米不偷油，要偷这不能吃的铜钱做什么啊！”孙老头看着那破布袋子，欲哭无泪。

　　“老头子，怎么办啊！那俩恶棍明天就要我们还钱了啊！”

　　孙老头想到李家俩兄弟的恶神恶状，怕得打了个寒颤。“要不，要不我们卖点粮吧。”

　　“卖粮，你疯了，我们之前除了口粮，都卖了！你再卖，都要吃西北风了，你要我们饿死啊。都怪你，去碰什么赌！疯了你！”

　　孙老头也是满肚子懊悔，他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运气不好，从一开始就没赢过，但是就和鬼上身一样，总觉得不甘心，旁边人也怂恿着说霉到顶就要发了，于是一把接一把，赌红了眼睛。

　　但是到底是被村民们捧了这么些年，哪里肯说是自己的不是，也推了一把孙老太，说，“你管家这么多年，荷花又有纺布的进项，你钱呢？管哪去了？”

　　孙老太听到老头子责怪自己管家管的不好，一下子想起了那算命先生的话，手一抖，指着孙老头骂着，“你说我管不住钱？！大平读书欠下多少债你不知道？你有一点伤风就要去请大夫，说什么要活的久点看大平当官，要是惜命，你还老问我要钱买酒？不给你就当着儿媳妇的面骂我。一家人吃吃喝喝，不要钱？”

　　孙老头也吵了起来，手一抬就威胁着要打她，“骂你？我还打你呢？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卖个布都能被人骗了，还要去镇上买菜，还没富呢要先过富日子！我看你就不适合管家！趁早把管家权交给荷花吧！好歹她能赚钱！”

　　听见孙老头竟然和算命先生说了一样的话，孙老太气急，“呸，你和那坑蒙拐骗的神棍说的都什么话？我这个婆婆还没死呢就要荷花当家？要让全村的人笑话死我？”

　　“什么神棍？”孙老头狐疑地看着孙老太一眼。

　　孙老太说漏了嘴，目光闪烁，“没，没什么。”

　　孙老头和孙老太夫妻这么多年，哪里不晓得她的习惯？连番逼问，孙老太没有办法，只得说了实话，把遇见算命先生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好啊！”孙老头这下子来了底气，“我说怎么我们家越过越穷，原来我讨了个不旺夫的婆娘回来。”

　　“你个死老头子，我不旺夫？那是你自己没出息，我旺子孙，生的儿子有出息，你没听那算命的说，以后大宝也能当官？你呢？你顶什么用？”

　　“我顶什么用？”孙老头出了火，一巴掌甩在了孙老太脸上，“死老太婆，我知道你还有私房钱，虽好拿出来还债，不然，我休了你。”

　　“你要休我？”孙老太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孙老头，随即扑上去开始厮打，“我嫁到你们孙家三十几年，还给你生了个出息的儿子！你自己赌输了钱要休我？”

　　屋内动静越来越大，在屋里的一只人类看不见的黑猫冲着墙角发抖的小老鼠点点头，那老鼠一溜烟跑不见了影子，黑猫甩甩尾巴，出了屋子。

　　过了一小会儿，就见凉玉进了俩老的屋。她故作焦急地推开缠打在一起的两人，“爹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怎么打起来了，外面都听见动静了，你们别生气啊，有话好好说。”

　　见凉玉进了屋，到底是不能在小辈面前太过失态，两人停了手。

　　孙老太看着这个忙着查看自己和老头伤势的儿媳妇。说真的，这个儿媳妇算是不错的了，孝敬他俩，能吃苦，还生了一儿一女，只是他们总觉得她配不上自己读了书的儿子。

　　现在儿子也不知去向，托人进京找人也没有什么消息，在孙子还没长大之前还真要靠这个儿媳妇。

　　想到这，孙老太也释怀了一点，对凉玉温声道，“你爹出去学人赌钱，输了一些钱，荷花啊，我知道你嫁妆里还有个银镯子，以后留个大丫的，可是你看大丫还小呢，嫁妆有的是时间攒。现下还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啊。”

　　说罢，又抹了一把眼泪，“我们也不是惦记你的东西，实在是那讨债的人太吓人了，说要打断你爹的手脚。我们也是没办法。”

　　凉玉面上摆出焦急又害怕的神色，“什么，爹去赌？哎呀，这个这个。”像是到底没办法说出谴责长辈的话，停了一下又说。“输了多少呀，娘你今天不是卖布了吗？家里应该还有一些余钱吧？”

　　凉玉故意完全不提银镯子，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孙老头吹胡子瞪眼，也揭露了孙老太的丑事，“还不是你娘？卖布被人骗了，带了一堆假钱，那讨债的人看见假钱，差点把你爹我当场就打了。”

　　“被......被骗了？”凉玉睁大眼睛，“全被骗了吗？那可是我半年织出的布啊，后半年地里忙，我就做不出这么多了啊！”说完，竟是心疼到一副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样子。

　　孙老太瞪了孙老头一眼，拽开他，拉着凉玉的手说道，“娘人老糊涂啊，那千刀万剐的骗子，可不就是骗你娘这样的老实人啊，我们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你总不能看我们两老被打个半死吧？”

　　胡荷花什么时候被自己的婆婆这样温声细语的说过话？而且二老被打，最后辛苦的还不是她？凉玉面上装出几分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