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与漫天的星照应着,网住了这片在夏夜里显得漆黑又落寞的树林。
这个孩子被掩埋在某一棵树下,像是惊动了夏日的鸣蝉,又突兀而战栗地被毫不怜惜地发掘。
发现这个孩子的,是一条跟着主人出来夜跑的德牧。
一声尖叫,将笼罩着整个树林的宁静陡然驱散,黑夜带着星辰的点点亮光,照亮了这片土地。
“从尸体腐烂的程度和蛆虫的孵化程度来看,预计死亡十天左右。”吕楼不动声色地拨弄着眼前已经腐烂的尸体,面无表情地说道。
方景上前看了看,道:“致死原因呢?”
“目前来看,她丢失的那颗心脏就是死亡的原因,但还不清楚这颗心脏究竟是死后被取走的,还是致死原因。”吕楼指了指死者空荡荡的胸腔,说道。
“辛苦了。”方景点了点头,向着一边的吴静说道:“先从最近的失踪人口里找找看有没有大约……”
“十六七岁。”吕楼在一旁补充道。
“……十六七岁的失踪女孩,特征是:黑色长发。身高大约一米六,身材偏瘦。失踪时身着黑色外套,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方景说道。
“好。”吴静点了点头,向车子走去。
季柏舟看了一眼狼藉的现场,到底是有些不适,遂转过身,有些僵硬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器官盗窃?心脏切口整齐吗?”
“肉眼来看并不整齐,甚至有些地方是直接扯断的,如果说是器官盗窃团伙的话,未免做的太失手了。这样拿出来的心脏不能用的。”吕楼回答道。
“现场收集到了什么线索吗?”方景问道。
“目前没有发现,除了死者身上穿的衣服之外,没有任何线索。死者身上也没有任何较为明显的特征。”沈天佑在一旁答道。
“这简直就是个孩子嘛!太残忍了。”张迎在一旁说着,有些看不下去地掩了掩面。
何其残忍呢!
可惜,残忍,并非善者的救赎,而是不善者的利刃。
“头儿,从目前登记的失踪信息来看,没有和死者符合的。”吴静从车子里出来,对着方景说道。
“好。”方景点了点头,看了看死者,“先从市里的中学找起,看看有没有符合死者特点的孩子,如果没有的话……”
方景转过头去问吕楼:“面部复原做得到吗?”
“死者面部腐烂程度不高,复原难度不大。”吕楼点了点头。
“好。”方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找到的话,那就先发悬赏令吧。”
“好。”
今夜的风,吹动了细草、树梢和星夜。
等几人再次找到关于死者的消息时,已是一天以后。
“头儿!我找到了!”张迎激动地跑到方景办公室,用方景的电脑打开网页,指着一个寻人启事,大声说道。
“头儿,你看,这个像不像死者?”
原本瘫坐着的方景直起身子,双眼眯了眯,说道:“打电话过去。”
“好!”张迎的瞳孔亮晶晶地闪烁着,中气十足地应道,在一旁打了电话,却显示无人接听。
“头儿,法医的报告出来了。”吴静拿着报告进门,轻轻敲了敲门框。
方景接过报告,细看了一会儿,嘴角突然挂上一抹冷笑,“白雪公主玻璃球?”
“是不是看上去很相似?和去年八月的案子?”吴静笑了笑,拉开了椅子。
“八月?”张迎顿了顿,说道:“是那个案子?被害女子阴道被塞玻璃球?”
“白雪公主玻璃球。”吴静重复道。
“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凶手是老师的那个?相似作案?”张迎看上去有些不适,“哇靠,变态!”
“这个案子当时由于巨大的社会影响,被媒体广泛报道过,有相似的作案手法出现也不为过,不过,”方景摸着下巴,顿了顿,道:“我记得当时我们应该没有披露关于玻璃球的事情吧?”
“同一凶手作案?”吴静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嗯额”方景摇了摇头,“我记得当时那个案子,我们是从现场发现的一支笔找到凶手的,没有任何犹豫。当时的死者也没有缺失心脏,和这个案子相比,之前的案子,显得有点幼稚了。”
“叮铃铃铃!”张迎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寻人启事上的号码,方景示意张迎接通。
张迎接通电话后,开了外放。
“你好,我是张雨晨的妈妈,你是有张雨晨的消息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听上去怯懦却温柔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昆城市局,我们这边找到了一位长得和令嫒相似的人,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不可以过来一趟呢?”张迎回道。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对面传来一阵骚动,听上去像是对方的手机掉到了地上,却赶紧捡了起来,回答道,随即便掐断了电话。
“嘟嘟嘟嘟嘟……”听着电话里传来的一长段忙音,张迎看上去有些哭笑不得,“额……我还没有告诉她,找到的是个死者。”
吴静在一旁叹了口气,道:“哎,等来了,就知道了。”
已逝者最大的幸运和不幸,即在于在世者的悲痛。
“诶?小舟呢?”张迎问道:“我今天还让他给我带包子了呢。怎么人还没来?找他半天了。”
“对啊,头儿,小舟不是都跟你一起来的吗?”吴静在旁边补充道。
方景摇了摇头,看上去也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谁想我了啊?”季柏舟一脸坏笑地站在门口,手上拿着包子,悠悠地走了进来,说道:“怪不得我刚刚打了好几个喷嚏呢。”
“刚才去哪儿了?”方景盯着走进来的季柏舟。更正确的说法是,方景盯着季柏舟手上的包子,眼睛眯了眯。
“啊?”季柏舟笑着避开了方景的试探,“没去哪,路上车太多了,堵着了。”
搪塞完方景,季柏舟把手里的包子塞给张迎,“喏,迎哥。您的包子。”
张迎笑眯眯接过包子,美滋滋地朝着待客区走去,等会儿,他得去接待一位不幸的母亲了。
方景却还是紧盯着季柏舟,不放过他的每个小动作。突然间站了起来,拉起季柏舟的手,走了出去。
“是不是去一监了?”
季柏舟看上去有些错愕,随即却笑了,“真是知我者莫过方景了。”
“你!”方景抓起季柏舟的衣服,瞪着他说道:“你知不知道!……不要蹚这趟浑水!”
“我不蹚的话,难道你蹚吗?”季柏舟低头看着方景,黑色的眼瞳中似乎酝酿着风暴,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