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灵司虽然不是什么富裕衙门,但是因为有着李治这层关系,从来都是不缺银钱的,装备甚至比大唐最强的边军陇右军还要精良,就更别提什么战马之类的了,司内的马匹都是大月氏国的良驹,远非普通马匹可以相比。
但是白鹭薇偏偏不喜欢骑马,选择了两头小毛驴代步,这可让一心纵马江湖的赵夕彤好一阵失落,纵驴江湖这听起来也太没风度了,但是既然说好了一切都听白鹭薇的,她倒是也没什么意见,纵驴江湖也总比上私塾来得快乐,这她还是分得清的。
就这样,二人各自骑着一头小毛驴出了长安,这便走上了前往河东道的官道。
白鹭薇带的包裹很少,只有一个背在身上,但是赵夕彤带了三个包裹,她把它们都挂在了小毛驴的脖子上,至于她那把名为“天下”的巨锤,则被其在手柄上绑了一根锁链,另一头栓到了自己的右手腕上,用锁链拖着行进着,一路行来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不过大多是骂白鹭薇的,说她是个狠心的“娘”,怎么能让小姑娘负这么多的东西,对此白鹭薇都只是一笑而过。
向东北方走了两天,二人还在秦岭的大山中转悠,赵夕彤原以为出任务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可是如今除了赶路就是赶路,不禁心中有些腹诽,眼看着天色渐暗,前方远处的山谷中出现了一个小村落,白鹭薇当即决定歇息一晚,倒不是她怕赵夕彤受不了,她是怕赵夕彤的小毛驴受不了。
二人在村口下驴,牵着驴走进了村子,只见虽然天色刚刚暗了下来,村民们却早早都各自回家休息了,整个村子静悄悄的,只能看见每一户房屋中的烛火已经点燃,还有就是时不时传来的犬吠鸡鸣之声。
白鹭薇与赵夕彤走到了一间最大的房子门前,赵夕彤前去敲门。
“哒哒哒。”
门分两边,出来的是一位老者,花白的胡子已经垂到了胸前,头上也是满头的银丝,看起来已经很大岁数了。
“老丈,我们姐妹赶路路过此地,天色渐晚,想借宿一宿,请问方便吗?”
那老者看了看白鹭薇,随后又看了看白鹭薇身后的赵夕彤,此时的赵夕彤呲着一口小白牙看起来十分乖巧的样子。
“两位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在老夫这里凑合一夜吧,老夫家就我和老伴,倒是也没什么忌讳。”
说着,老者微微一欠身将白鹭薇与赵夕彤让了进来,赵夕彤将手上的锁链往巨锤的手柄上缠了几下,扛起锤子就进屋了。
老者一回头,看见扛着锤子的赵夕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赞叹着:“闺女,快放下,这么小的岁数,别把身体压坏喽。”
赵夕彤嘿嘿一笑,单手举着锤子得意的向老者扬了扬。
“老爷爷,这都不算啥,这样的锤子我有两把呢,要不是不方便我就都带来了。”
老者惊异地点了点头,恰巧此时老者的夫人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老婆子,这两个姑娘是借宿的,快别闲着了,给她俩做口饭去,这肯定是赶了很远的路了,咱们这个村子可少有外人前来。”
老妇人看了看两人,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意,也没有寒暄什么便转头去厨房做饭了。
老者安排二人坐下,还特意又点了一盏油灯,借着灯光白鹭薇这才发现,这老者虽然态度非常和善,但是眉宇间总是带着一丝阴霾,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人家,您,有心事?”
老者被白鹭薇这么一问有些分神,但随后赶忙笑着摇头道:“没有没有,都这个岁数了,能有什么心事?”
白鹭薇看出了老者心中定然是有些什么事情,但是老者自己不愿意说,自己是个外人也不好追问什么,只能陪着笑脸坐在一旁。
赵夕彤可就欢实多了,毕竟是小孩子,好奇心也大,更加不懂的人情世故,所以有些童言无忌。
“老爷爷,这个家只有您和老奶奶在这住吗?你们没有孩子呀?”
白鹭薇看了赵夕彤一眼摇了摇头。
谁知道一提起孩子,这老者忽然好似委屈般长叹了一声,这一声叹息着实用情极深,就好像把一肚子的委屈吐出来了一样。
“有,有,我的孩子呀,若是还在的话,只怕也有这位姑娘一般大了。”老者看了白鹭薇一眼,将头无力地垂了下去,言语中透露着无尽的悲伤,很显然,他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白鹭薇见老者情绪低落,赶忙安慰道:“老人家,对不起,我妹妹年岁还小,不太会说话,您别在意。”
老人抬起头摆了摆手:“不在意,不在意,这小姑娘可爱的紧,我也是看见你们两个有些触景生情了而已,我那孩子,命苦啊。”
“您的孩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老者又是一声默然长叹:“也许是吧,也许不是,也许已经不知道死在哪里了,也许她还活着,只是没有回来。谁知道呢?我这个行将朽木的老家伙又哪里会知道呢?”
老者越说越伤心,竟是忍不住泪如雨下,可以看得出他对于自己孩子的事情十分感伤。
白鹭薇隐约听出了话头有些不对,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活着,可老者这番话听起来倒像是不知死活的意思,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老人家,您愿意和我们说说您孩子的事吗?如果可以的话,也许我们也能帮您看看出了什么问题也说不定啊?”
老者并不觉得白鹭薇和赵夕彤能帮上什么忙,但是有些话已经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他很想说出来,只是从来没有合适的对象,但如今既然二人想听,自己也很愿意说出来。
“孩子,和你们说说倒是没什么,只是我说给你们听了,怕你们觉得老丈我是一个疯子呀。”
赵夕彤双眼放光的摇了摇头:“老爷爷,我们不会的,我要是把我们的经历告诉你,只怕你也会觉得我们是疯子,您就说说吧。”
老者看赵夕彤与白鹭薇一脸真诚的样子,随手从一旁的案台上拿起一个烟袋锅,接着烛火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
“孩子,你们见过云海吗?”老者的眼神涣散,精神仿佛飞过了时间的河流回到了当年的时刻,那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以至于现在讲起,仍然有些难掩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