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半天关子，快说啊!“浩一抓耳挠骚，手不停的在刘建民头上晃来晃去，急的就差在刘建民脸上抓两下了.

　　“嗯……，这个嫌疑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

　　“目前只有这个人跟赵留财有过口角矛盾，又是尸体第一发现人.但据我们初步侦查，他的作案动机不至于让他下这么狠的手.”刘建民喝了口水，看着浩一越瞪越大的眼睛.“没想到吧?梳理完初步线索知道他是嫌疑人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的表情.”

　　很快，老李就被带回局里问讯了.

　　老李全名比较拗口，为方便记忆，下面还是称他为老李.

　　自从知道受害人是赵留财以后，老李脸上表情很复杂，一会儿看着松了一口气，一会儿又愁容满面.浩一和于生坐在审讯室里，问他问题，老李一个也不答.

　　浩一点了根烟，问老李要不要，老李摇摇头.浩一狠吸了一口烟，感觉疲惫一扫而光，“老李头，本来在我这你只是个嫌疑人，你要是再这么闷下去，一旦找到证据，无口供也能定你的罪啊.”

　　老李看了浩一一眼，说:“给我也来根烟吧.”

　　浩一把烟递给老李，老李哆嗦着手，抽了一口.

　　“其实你小子知道不是我，不然咋不给我带铐子.”老李拿烟的手抬了抬.

　　“那可未必，万一你一开始就都是演的呢?”

　　“拉倒吧，第二次发现尸体，我为啥一直坐着不动?那是我他妈吓得尿裤子了，演技高超到这份上我是啥大明星吗?”

　　“那就说说你和赵留财的矛盾吧.”于生开口了，语气轻描淡写.

　　老李不紧不慢的抽着烟，审讯室里门窗紧闭，没有一丝风吹进来，烟燃的很慢.

　　浩一用手拿着烟盒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打着节奏.有几次节奏快了，眼见他就要暴走骂人，被于生按了回去.

　　烟烧的只剩烟屁股了，老李又狠狠嘬了一口，才扔到地上.

　　“要是知道死的人是赵留财，我能怕?”老李靠在座位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我是故意抽烟抽的那么慢的，我就想多享受一下，你们把我当作凶手这件事，我真希望这人他妈是我杀的.”

　　浩一和于生对视了一下，于生说:“你和赵留财不仅仅是发生口角这么简单吧?”

　　“嗯.”老李低头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烟屁股，冲浩一笑了，“警官，再给我根烟，事有点儿长.”

　　浩一把剩下的烟全部递给他，又把打火机也递了过去.

　　老李表情缓和下来，连脸上的老态仿佛也减弱了.开始和浩一和于生讲起自己和赵留财的陈年旧事.

　　于生和浩一从老李这终于知道了赵留财为什么没有孩子的秘密，这事估计赵留财的老婆都不知道，因为过于耸人听闻.

　　老李之前也是T城人，和赵留财在一个城市.只不过不在一个区，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和赵留财打交道，没想到后来出了那档子事，把他们两个的仇恨紧紧的拴在了一起，还打了一个死结.

　　老李好多年前还有个女儿，叫小南.聪明懂事，家里人喜欢的不行，当掌上明珠似的宠着.孩子上小学的时候，成绩门门都好，唯独是数学，老是刚刚及格.

　　小南好强，不光上学的时候好好听课，放了学在家学数学到9.10点.那时候，家里条件好一些，给孩子还买了台灯.那灯有时候一亮就是半宿.可即便如此，学的赶不上讲的速度，进步的速度很慢.

　　老李和媳妇琢磨着再好的灯，天天这么熬，灯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啊.

　　老李媳妇说，要不我们跟孩子谈谈心?

　　老李不知道咋跟孩子谈心，这词听着都洋气，他只知道有啥好的都给自己闺女，可谈心咋谈法啊.

　　老李媳妇也说不知道咋跟小南张口，小南自尊心很强，就数学成绩不好，她肯定接受不了.她想着爸爸跟女儿更亲一点，没想到老李是榆木疙瘩，不争气.

　　她气的拧了老李胳膊一下，老李哎呦一声，揉着胳膊，说:“再看看，再看看.”

　　又一天晚上10点多，小南屋里灯还亮着，老李走到小南屋门口，敲敲门，问:“闺女，我能进来吗?”

　　这是小南教给他的，有一天，小南放学回来说有一个女老师来学校教心理卫生课，说就算是和家人也要相互尊重，进门之前要敲门.老李最开始不适应，后来想想，闺女大了，自己有时候和她妈也要“办事”，进门之前敲门确实是个好习惯.

　　小南怕老李不愿意，好几次故意走到他们卧室门口敲门，说:“爸爸妈妈，我可以进来吗?”有一次正好夫妻俩再“办事”，老李媳妇答:“乖女儿，爸爸睡着了，你进来可能会吵醒他.”女儿乖乖走开后，夫妻俩在被窝里咯咯的笑，直夸小南学以致用，这习惯好.

　　后来这习惯慢慢的就在家里保留下来了.

　　确实，家人也需要相互尊重.

　　老李得到小南的允许后，推门进去，看见小南在灯下正认真的算着题.

　　写字桌在床旁边，他走到床边坐下，看了一会儿小南的脸，红扑扑的，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一起，“闺女，累不累啊.”

　　“这有什么累的，就是有点难.”

　　听见女儿稚嫩的回答，老李笑了，说:“咱们是丫头，女孩本来脑瓜子就笨点，数学学不好没事的.”

　　“这话要是让媳妇听了，肯定后悔让自己来跟女儿谈心.”老李讲到这句话的时候，头埋了下去，手上的烟烧了一大截，他都没发觉.半晌，他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哪会谈心啊，大老粗装他妈什么文化人.真后悔说了那句话.”

　　小南当时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把头抬起来，小脸登时憋的通红.

　　老李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这丫头自尊心太强，自己这么说，这台灯非得亮到后半夜不行.他张张嘴，想说啥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女儿用肉乎乎的小手从床上拉起来推出门外，关门前小南说了一句，坏爸爸，我才不笨呢.

　　那几天，夫妻俩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又伤到孩子自尊心.

　　3月31日，老李说他永远也忘不了这天，小南兴高采烈的回来，说自己以后数学都能考100分了.

　　老李问咋回事，小南说数学老师听说她在家那么刻苦，答应给她开小灶，每周五去老师家给小南突击数学.

　　老李媳妇听了说那可得给老师送点礼品什么的，咱们要懂知恩图报.

　　小南说不用，老师说了，只要成绩上去了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

　　话虽这么说，老李媳妇还是暗暗冲老李使了个眼色，老李点头，准备过阵子买点东西给老师送去.

　　老李说完停了一下，又点了根烟说，我那天脑袋开窍了，还问了句数学老师男的女的呀，丫头跟我说是女的.我才放了心.

　　可没想到，这女人比男的都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