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个女鬼就把他拖下水，用爪子划他的小腹……”
“啊啊啊好可怕！”
几个女生尖叫起来。
张小水坐在窗边，掏了掏被炸疼的耳朵，用蒲扇赶着蚊子，百无聊赖的听着几个同学讲恐怖故事。
小平房很旧了，墙上都是油烟熏黄的痕迹，黄色的白炽灯可以说算是古董了，烤得屋子里面都有点热。
窗子是老式上下翻盖的，蓝色的玻璃映着几个人歪歪扭扭的脸。
说是中学组织下乡调研，来黑水村这小破地方，说白了就是来乡下旅游的，整天在田里瞎转。
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叫田三的老汉，他有个侄子，叫田真，高考完放暑假，来他渔场帮忙，也住这儿。
小伙子在乡下一群黑黝黝的人里面，显得格外白净，不喜欢搭理人，用他舅的话就是“头一回见这么多姑娘，害羞咧。”
他现在在桌子旁边，低头照看炉火上的水壶，烧今晚的洗澡水，有人问他事，他就吱两声，回头又继续发他的呆。
但是他对张小水格外留意，时不时偷偷瞟她两眼。
张小水心虚地摸摸鼻尖，觉得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打招呼吓着他了。
毕竟，正常人谁会劈头来一句：“哥们，你见鬼了吗？”
嘿嘿，老习惯了，她也改不掉。
同行的还有四个女生，两个胆小，两个胆肥，晚上睡不着，就都起来嗑瓜子，讲鬼故事。
“对了”，一个胆肥的女生提议，“此情此景，最适合玩海龟汤了。”
“行，你有本吗？”
“有本”指的是记得剧本，能作为出题人主持。
另一个大胆的举双手同意，胆小的两个拼命摇头，坚决反对半夜吓人。
然后最后一票就落在张小水头上了，两边都怪异的的看着她，让她觉得有点懵。
“啊？”
虽然不是很情愿，那个打头的女生还是装作一脸热情的问道：“小水，你会玩海龟汤不，要不我们来一盘？”
张小水懂了，想找她站队来着，说实话，这游戏她很早就没玩了，觉得没意思。
就是出一个人用经历者的视角只说大结局，其他人猜剧情，出题人只能回“是”或“不是”，然后继续推出完整的故事。
顺便提一嘴，大多剧本都是比较血腥的凶杀案，也有黑暗童话之类的。
她拒绝的话到嘴边，看到胆小组无助可怜恳求拒绝的眼神，突然改了主意，坏笑着点头。
“那就我来吧。”
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张小水，没有想到她这么格格不入的家伙，会变得主动起来，田真也难得的抬起头来，表示感兴趣。
“我住在两层公寓”，她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眼神。
“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楼上有老鼠的声音，我睡的很踏实。”
“后来老鼠的声音消失了，我就睡不着了。”
她笑了一下，在这个黑黢黢的平房里面显得有些诡异。
“再后来，我又能安稳睡觉了。”
几个女生都是玩过很多剧本的，根据套路很熟络的提起问题。
“老鼠的声音是真的老鼠发出来的吗？”
“不是。”
不是老鼠发出来的声音……难道是人？有人住在楼上发出奇怪的声音？
“楼上住的有人吗？”
“是。”
“'我'是男人吗？”
“不是。”
似乎到这里就没什么进展了，所有人都苦苦思索着。
一个戴眼镜的胆小女生弱弱的问：“那个……'我'有病吗？”
张小水阴恻恻的一笑，拿起手电照在脸上，吓得那个女生像鹌鹑一样缩回头，回答道：“是。”
“我有病……我有病”，一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女生念念叨叨，实在猜不出来，不耐烦的问，“难道是心理疾病？”
张小水闪了一下灯，表示正确。
“太难了……猜不出来……”
女人，住在楼下，有心理疾病，楼上有人发出声音睡得着，但是没有声音却睡不着觉了……但是后来，为什么没有声音却又睡得着了？
说明声音并不是影响睡眠的直接原因，有人在楼上做什么事让“我”感到安心。
还有“我”后来做了什么？最后达成了有声音时同样的效果。
这时，一直在旁边发呆的田真突然慢慢说话了：“'我'杀人了？”
这是海龟汤的常见套路，不死个人简直不配称为“海龟汤”了，朝这边猜往往就是玩多了的经验。
“是。”她点点头。
“杀的是楼上的人？”
“是。”
“楼上的人可以看到我睡觉？”
“……”
“我觉得被人看着才能睡的安心？所以我杀了他？”
哈，这家伙，绝对看过这个剧本吧，张小水无语地点点头。
“我……玩过这个。”田真摸摸头，承认道。
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那我就公布答案吧。”
不过其它女生并不知道答案，看着她们俩一问一答，全在云里雾里。
她恢复笑眯眯的表情，整个人瞬间就换了气质，在昏黑的灯光下，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怖感。
“我住在两层公寓，楼上是房东，每天晚上睡觉，他都从水管那里的小洞看着我睡觉，并弄出吱吱的响声，像老鼠叫。”
“后来他老婆住进来，所以他不能偷窥了，不再发出老鼠的声音。”
她停了一下，眨着眼睛微笑着，大眼睛漆黑漆黑的，有点吓人。
“但是我有心理疾病，被人看着才能睡的安稳。”
“没有人看着，睡不着觉，我会很苦恼。”
“所以我杀了他，把他的头砍下来，摆放在水管那里，眼睛对着楼下可以看到我的地方。”
“我又能踏实睡觉了。”
听完后，几个女生胃里都开始作呕，恨不得把晚饭吐出来。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小屋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生开始拼命尖叫，田真的声音传过来，似乎试着稳住骚乱。
“别怕，只是跳闸了，这边经常有的。”
于是大家都渐渐安静下来，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窗子那边似乎还漏了一点光。
“我去，吓死了，这都是什么恐怖故事啊。”
张小水耸耸肩，这事怪她喽？
“不……不是……”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带着哭腔，扯了扯旁边的人的衣角，指着窗子。
“那是什么？”
昏黑中，所有人望向窗子，顷刻间全都屏住了呼吸。
窗户贴报纸的缺角处……
有一张人脸！
一个长头发的女人的脸。
一只乌黑的眼睛盯着所有人，让人联想到刚才讲的只剩下头的房东。
那个头不一会就消失了。
女生们连尖叫的声音都不敢发出，喘着粗气。
真的……真的会只有一个头啊！
但是田真似乎认出了“她”，眼睛瞪的老大，一脸不可思议，愣了一会，“刷”的一声，冲出门外。
跟着他一起冲出去的还有张小水。
她一边盯着前面那个跑的“女人”，一边掏出荷包里的贴着符纸的小瓶子，不紧不慢的跟在田真后面。
嗯哼，业务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田呐，你的女朋友，我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