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牢笼里的李芳终是慌了,但一想到出发前佘山的嘱咐,还是选择相信她。
“哈哈哈,真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女人,痛快痛快~”
“快快快,该我了~”
“哈哈哈哈,确实水灵~”
“哎!前面的快点儿!”
“走吧”李芳脑中响起佘山的声音,一睁眼,她们已经在门外了。
回头望去,士兵们正对着空气努力,脸上的神情无比满足。
在他们眼里,两个女子正在痛苦挣扎,在他们的寻欢作乐之下,声嘶力竭地哭喊。
李芳难为情地看向佘山,惊叹于她的面无表情,更有种莫名的安心。
佘山握着李芳的手,声音再次传入她脑中,“用心感知你女儿的魂魄。”
感知魂魄这回事,李芳是不太明白,可血浓于水、心灵感应她还是懂的。
闭上眼睛,回想着李真从皱巴巴、软乎乎的小东西,长成亭亭玉立大姑娘的每一幕。
阿真,阿真...娘来了,你不要怕,娘来了......你出来见娘,不要怕,不要怪娘,别生我的气,是我来晚了,是我不好,求求你出来见见我啊......我,我在家里做了许多你爱吃的莲花糕,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李芳一遍一遍的在内心呼唤女儿,“诉说”着对李真的思念,对李真的愧疚。
最后,甚至卑微的哀求着,希望女儿能再出来见她一面。
她只恨自己无能,保护不好女儿,让女儿死的那么惨。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死的是自己。
“呜呜呜呜......”空中断断续续传来凄厉的哭声,却只有李芳和佘山听得到。
“别哭”佘山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差点哭喊出声的李芳,深吸了几口气,拼命忍住情绪......
佘山明显感觉到她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放松。
“你别怕,告诉娘,你在哪里,娘来接你回家了。”
“呜呜呜呜......我好疼,我好疼呀......”
李芳的嘴唇微颤,心疼的无以复加,又不得不强撑着,继续在内心与李真对话,“娘知道,娘知道,娘...娘这就来救你,你告诉娘,你在哪里?”
“呜呜呜......我好疼,我,不,知道,我,疼,不,知道......”
李真的哭声时有时无,越发听不清楚。
“女儿,女儿......女儿?!”
“娘,我疼,好......疼,疼......”
不一会儿,竟一点也听不到了。
“女儿?女儿?”
“阿真,阿真,听得见吗?娘在这里......”
“佘将军,请用第二个方法”尝试了一会儿,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李芳斩钉截铁的在心里说。
佘山微顿,将追魂咒注入到李芳体内。
李芳登时痛得青筋暴起,全身跟针扎一样......
却咬得嘴唇出血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稍缓一些,又开始在内心呼唤女儿,“阿真,阿真?”
“疼,疼......”一丝极淡的红线从林子中飘了出来。
感知到红线的李芳激动的向前几步,又退回来,生怕吓到了它。
“继续”佘山传音。
李芳定定心神,完全不顾己身的疼痛,“阿真,阿真,你在哪里?”
“呜呜呜,我...不......知...道...这里好黑,好臭,她,他们都欺负我......”
红线渐浓,佘山双指一点李芳额角,解开追魂咒,拉着她瞬移到山林之下。
她们的面前是无数个漆黑洞口,就像蜂窝一样,贯穿了整座地下山体,迎面吹来的风阴冷得让人不适,又带着微微低泣与淡淡的酒味。
选择稍有些泛红的洞口,飞入其内,被佘山仙气罩着的李芳紧张的不能自已。
这是事先和佘山约定好的,无论多危险,李芳都必须亲自接女儿回家,不管女儿变成什么样子。
往里飞的距离越长,酒味越浓烈,佘山立即想到了最里面会是什么。
并让李芳捂住口鼻,做好心理准备。
但亲眼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佘山胆寒。
一具具人形红尸拥挤的泡在酒池里。
上方挂满各式各样的皮囊,有人的,有动物的,滴滴答答的流着不知是水还是酒的液体。
嘭!李芳肝胆俱裂地跌坐在地。
“啊——”然后撕心裂肺地哭吼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到酒池边上,颤抖着伸出手想看看哪一具是自己的女儿,又不敢真的翻动红尸。
似乎她一动手,他们会更痛。
抬头看着上面的皮囊,李芳浑身发抖,脸色苍白,指甲在酒池边上抠出数道血痕,“杀,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佘山暗叹一声,强行拽起李芳,她并没有太多时间给李芳伤心,“现在还不是时候。”
瞬间枯瘦得像行尸走肉的李芳看着佘山......出奇的安静。
桃山一族的总坛上,首领刻律正在骂蛊男,“平时也就算了,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叫你不要下山,你偏去,是不是不把老子的话当一回事?!”
魔偶向前一步。
刻律暴怒,“你闭嘴!”
魔偶低头退回去。
嚣张且不服气的蛊男咬咬牙,狡辩道,“我只是为自己的孩子报仇而已,又没耽误多少时间,您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
“老子小题大做?老子小题大做!噹...砰砰砰呯!”刻律扔出酒樽砸在蛊男头上,再飞过去一顿捶......
鼻青脸肿,掉了三颗牙,断了两根肋骨的蛊男恭恭敬敬的表示,“首领息怒,刚才是属下错了。”
刻律再补一脚,“还有呢?!”
被踹翻的蛊男爬起来跪得端正,“属下保证再也不会私自下山了。”
刻律这才气消的回了上座。
“为了桃山一族的繁荣昌盛,我已决意参与此战,但这战怎么打,也不能全听他们。”
“右护法足智多谋,不知对此有什么看法?”
魔偶抱拳一拜,蛊男没有被打死,事就算暂时过去了,“属下认为北境战事并不像朱厌说的那般容易。”
“就算桃山要出战,也不能第一个动手,更不能是全部的兵力。”
魔偶说的,刻律之前也想过,“可北境军正处劣势,若不趁此良机出手,好处怕是都会落在朱厌山珲手里。”
魔偶冷蔑地勾了勾嘴角,“如果朱厌、山珲真的有把握,又何必与我族联盟。”
“那你的意思是?”刻律确实对朱厌的许诺很心动。
但同时也很担心,万一输了,会把老本都赔没了。
“这兵可以出,但必须是在山珲与北境军两败俱伤之后。”
只有这样,桃山一族才能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
刻律一下就明白了魔偶的意思,无论北境军与山珲谁输谁赢,两方的军力都会大大减弱,到时候他只要随随便便补补刀就可得到莫大的好处。
“坐收渔利也不是不可以,但火部与白虎族万一腾出手来,我族岂不是......”
这正是魔偶要说的,“首领放心,天界在北荒的局势可比北境军糟糕多了,白虎族与火部若不想局面彻底失控,是绝对不可能对北境军施以援手的。”
“说不定,他们还需要北境军支援。”
“也就是说,如果我族能在坐收渔利之后尽快站稳脚跟,北境便能尽入囊中。”
怎么可能!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但魔偶不能直接攻击刻律的宏伟梦想。
“就算不是全部,桃山一族的领地也会拓宽十倍不止。”
刻律双眼发亮地伸直了腰,开疆拓土是每一个在位者最基本朴实的梦想,“那这时机,该如何把握?”
魔偶看向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蛊男。
刻律斜了蛊男一眼,“起来吧。”
“是”老老实实的蛊男规规矩矩地起身站好。
发出一阵悠长的虫鸣,“喓——喓——”
方圆十里的飞鸟飞虫当即不受控制的向北境军所在的方向飞去。
北境,河原之野。
战鼓雷动的音波声声穿透心肺,直击骨骼脉络。
修为浅薄的妖兵一个接一个的爆体而亡......
待杂兵都清得差不多之后,临音令旗一变,悬停在空中的飞兽旋即凶残地扑向敌方军阵。
山珲手刀竖劈,大军前列部队继续与北境军拼杀,中列部队持戈矛冲向天际。
有的给飞马来了个穿喉,有的被庞鹰撕成两半,有的与飞狮相互撕咬,从空中翻转落地。
但北境飞兽军身上携带的肉粉,也是在此时,飘飘扬杨的落在山珲身后的兵士身上。
“嘭——呲——”数十只掘地兽破土而出,摇头晃脑地扫死一片又一片的仙兵。
它们没有五官,浑身长满中空的毛刺,用来吸收养分与呼吸,像巨大的毛毛虫,腹部两侧却生有坚硬如铁的触手,快速在战场上蠕动杀戮的同时,又能很好的稳住身躯,一时半会儿很难被杀死。
很快,北境军前侧攻势被拖慢。
临音当即变换旗语,让北境军前侧一分为二,从左右散开,避开掘地兽的攻击。
“嗷——”最后一排的仙兵随即放出饿了半个月的雪狼。
在肉粉香气的吸引下,雪狼向妖兵狂奔而去,血肉撕扯的惨叫瞬间遍布战场,连同体型巨大的掘地兽都被咬得体无完肤。
身上也沾了少许肉粉的山珲大臂一甩,将冲上来的几头雪狼远远甩死出去。
然后跃空长吼,以血脉之力给自己的兵士加持战力。
受到感染的山珲大军霎时红了双眼,开始反杀雪狼。
有的甚至把雪狼按在地上,咬出了“呜咽呜咽”的求饶声。
可真论起战场上的凶残程度,北境军比起妖族也毫不逊色,即使见到了雪狼被撕咬的惨状,也迎面冲去。
“给我杀!”临音御剑成林,先杀退山珲大军的一波反扑,稳住己方气势。
再与山珲缠斗在一起。
见主帅越战越勇,北境军众将士更越发气势如虹,宛如抛射而出的石头,趁势飞击。
陷入疯狂的山珲大军亦是不甘示弱,誓死不退的与北境军相互冲杀得血肉横飞。
电闪雷鸣间,天色骤暗。
山珲从空中垂直落下,砸出一个大坑,也砸死十几个士卒。
临音一记锐气携万钧之力刺下,汹涌而出的杀气将大坑五丈内的活物全部震飞。
却没有杀死山珲。
大坑底,被锐气刺出的一道深痕旁只有一滩淡绿色的血迹。
修为越是浅薄的妖怪,血的颜色越偏向浓绿或墨绿。
这也就是说,山珲快迈入大妖的行列了。
所以,绝对不能放过他。
“追!”
“是”近侧的右前锋带队随临音追出。
负责绞杀敌军其他士卒的左前锋,则领着余下的北境军做好此处的收尾。
溃逃的敌兵一进西平河谷,就遭到了荀亮的截杀。
荀亮心想,哈哈哈,这任务也太容易了。
“嗡嗡嗡......”然而杀了没一会儿,铺天盖地的笑面魔就来了。
他们体型矮小,面带笑容,除了背后有两对薄翼,从头到脚都是光秃秃的。
看起来毫无战斗力。
可片刻之后。
荀亮彻底没了这个想法。
这些笑面魔就像蝗虫过境一样,倚仗数量优势,将那些不敌或落单的仙兵吃得骨头都不剩。
那看似脆弱无比的薄翼,更能在瞬间割裂盔甲。
不一会儿,西平河谷中就多出了数百副残甲。
与此同时,带兵隐在狱法山东侧荒原的黄铭忽感凉风有异,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动静,低声警示身旁的武卫,“戒备。”
武卫立即传令下去......
众兵将压低身子,伏在屏障之内,只等黄铭一声令下,便冲出去取了山珲的狗命。
山珲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并不急着通过这片区域。
虽然常识告诉他,傻子才会在荒原设伏。
可天界将领用兵诡异,往往不循常理。
指不定就有什么精通隐匿之法的兵将藏在附近。
“妖主,没有问题”同样以隐术出名的樟木。
山珲背部、胸口、腰腹的三处伤口一直在不停的渗血,即便他运转了全身的妖力,也无法完全使之愈合。
此刻若走错一步,他今日必死无疑,“你确定?”
“是”樟木的声音不小不大,刚好够藏在附近的黄铭听见。
但山珲还是犹豫不决。
黄铭及一众兵将纷纷紧张的手心冒汗。
突然,有个妖将帮了他们一把,“龙气?!妖主追兵近了!”
山珲心一横,“走!”
带着三千余名妖兵赶紧深入荒原,以最快的速度通过这片区域。
“噗,呲!”在即将要通过荒原时,原本的出口变成一把把利器,刺穿了开路妖兵。
山珲想要回撤,“咻咻”射来的箭矢又将周围的兄弟杀了个干净。
“杀!”黄铭从荒原上凭空出现,一跃而起,手起刀落,刀光所过,又杀了几十妖兵。
两万伏兵随将而动,还没怎么出力,就将三千妖兵杀光。
樟木与山珲只得抵背而战,前者吹出妖风,后者负责砍杀仙兵,配合得天衣无缝,眼看就要扭转局面。
“咣!”不料黄铭一刀破开二妖的防御,凭借毫无破绽的刀势将山珲逼远。
众将士围杀樟木。
在他们看来,二妖不过是垂死挣扎。
“咣——铮——”
“哈哈哈哈哈......”与黄铭对战中,山珲突然狂笑不止。
黄铭心叫不好,以刀格挡山珲的利爪,“呃......”冷不防遭背刺穿胸。
山珲笑声一止,“咯嘣”捏碎黄铭的刀,捏断他的脖子,“出!”
数百只掘地兽从地底钻出,原本偏白的毛刺竟变成了绿色,浑身都散发着新鲜的血气。
或将仙兵顶起碾死,或用锋利的触角绞杀他们......不一会儿就将两万名仙兵杀得零零散散,颤颤巍巍。
“吱溜”舔了舔爪子上的血,山珲笑得慈眉善目,“三千换两万,值~”
抽空喝了几口血的樟木抬手擦了擦嘴,“妖主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