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很久以前,天和地还没有分开,世界还没有出现。不知经历了多少万年的虚无,从无化有,从一化千,终于有一天,诞生了一团元气。而一切的起源,皆是那团不知因何而生的元气。
这团元气又不断膨胀,继续在迷蒙中度过了亿万年,终于有一日,内部迸发出一道不灭的神之光,孕育出了凤皇和大龙神。
在神之光逐渐黯淡的这片虚无之中,凤皇与大龙神将上方的混沌分开,由凤皇背负着轻而清的部分向上,并将其化作广袤天穹。
而大龙神则向下将剩下的重而浊的部分压在底部,并建立起一道隔绝下方混沌海洋的地境。
接着,即将熄灭的神之光,又化作了圣麒麟,立足于大龙神身躯之上,继续将混沌分离为清浊。
圣麒麟以大龙神的身躯为界限,创造了更稳固的空间结界,然后将躯体以外的那些不可见的混沌之海,封印成多个空间,变成了漫天的星斗。
就这样又过了一亿两千万年的岁月,龙渊的世界初步成型。
不久以后,天地间依旧在上升的清气孕育出了新的生灵,因为它们将自己赖以生存的清气称作灵气,是以被称为灵族,在很久之后的龙渊大陆历史中,他们也被统称为先天神祇。
然而,连不灭之光都有消散的时刻,何况三圣神。
终于大龙神陨落,残躯成为厚土,众神祇为了延续大龙神的存在,将最后一点灵元赐福给不同生物,最终只有一种生物幸运地继承了这点灵元,从而诞生了第一批人类——龙渊皇族的祖先,也是之后遍布整个龙渊大陆的人类的始祖。
大龙神羽化后不久,凤皇也力竭了。在陨落之前,祂选择了将自己与天穹融为一体,永罩世界之上,只余下一颗心脏和两片羽毛没有消失。
其中,心脏坠落后化为了雪域神山天伦墟,太古最后一位天生神祇玄鸟的诞生,就得益于此地能够吸纳灵气的化仙池。
而两片羽毛则是一枚头羽和一枚尾羽。与心脏不同,羽毛最初并未坠落大地,一直浮游于灵气充沛的祥云之中,在灵气和凤皇残余的零丁神性的作用下,化作了两件神器“神雀羽”与“天雀翎”。
随着大龙神凤皇的相继羽化,世界底部失去了压制的浊气,刹那间大规模升腾而起,不断与清气融合成为混沌,在内侧与外侧双重混沌之气的侵蚀下,大龙神的屏障被渗透,世界之内的法则大乱,一时间大地震颤,根基动摇。
因此前承担着分清去浊的职责,不断增加着世界内的灵气,圣麒麟被尊为百兽之祖。
如今世界岌岌可危,圣麒麟万般无奈之下选择舍弃身躯,以全部神力支撑起大地的根基,同时将龙渊大陆周围的浊气重新抑制下去。而祂的身躯所余精元化作心血滴落,被一只动物吞食,这只动物由此开了灵智化为灵族,后与玄鸟成为好友,玄鸟为其取名作“九尾神狸”。
就这样一直到上古,海中的浊气才终于不再增加。
但由于灵气的日渐稀薄,不仅先天神祇的长生受到影响,后天灵族的凋敝更不容乐观。
绝境之中,作为大龙神后裔的人类施以援手。
因人之精魂乃大龙神之血养育,所以人之身躯对混沌之气有抗性。
人族向灵族的灵魄中融入人的精魄,强行改变灵族的灵魄形状,将其兽身重塑成人。
如此一来,灵族不仅可以减少对灵气的需求,也能够抵御混沌煞气的伤害。
自此后,灵族终于重获生机。
但是后天灵族依旧向往着先祖的长生之道。
于是,一些灵族开始参悟天地法则,希望能够在浊气升腾的环境中找到吸纳更多灵气的方法,以此达到如同先天神祇一样的长生境界。
灵族将这称为修道。
这法门逐渐流传,渐渐地,连大龙神后裔中拥有天赋的人类,也试图开始修道,甚至因为大龙神血脉的缘故,人类对浊气的适应更好,有不少人类都成为了大能。
而看到这种结果,其中一部分灵族想要模仿人族,没想到剑走偏锋被浊气污染,虽然也有同样的长生结果,但个性变得狂暴,杀性强烈,被灵族和人族所排斥,于是被称为魔族。
太古时期一直浮游于祥云中的神器“天雀翎”同“神雀羽”,就是这一时期因灵气稀薄坠落大地。
“神雀羽”被一名人族的少年捡到,引发了一场血腥惨烈,生灵涂炭的灵魔大战,大战以后,魔族十不存一,灵族也再度没落,“神不复神,魔不是魔”时代来临。
至于灵魔大战中因屠杀生命无数沾染了杀气的“神雀羽”,不知何时竟诞生出了意识,催生出一个阴灵,在那场大战最后吸收了天雀翎的灵力,还破坏了天雀翎的器身,成为了令人闻之色变的“魔雀”。
魔雀在其后的岁月里先后几次转生到他人的身体中,每一次都搅得天下生灵涂炭。
直到几百年前,它最后一次转生,才终于被彻底消灭。
——
月华初上,细雪积了扉门。
分明是个质朴僻静的小村庄,庙宇却修得十分隆重,哪怕是这无人参拜的冬夜,殿中长明灯也依旧。
此庙是为诞生于天伦墟化仙池中的太古神——玄鸟所建。这位玄鸟又被称作九天玄姬,曾经一度打败了魔神,拯救了天下苍生,其后归隐天伦墟。有传闻称数百年来,玄鸟常会现身于天伦墟山脚下的小村庄里,是以村中于百年前在半山腰修建了这座玄女庙供奉她。
朔风将息,有一豆灯火影影绰绰,伴随而来的是簌簌作响的脚步声,打破了庙宇内的一方宁静。两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红彤彤的脸上汗涔涔的,想来是来得很匆忙。
“白天来不是更好吗?”
叼着草梗的少年眉清目秀,一脸无聊地偏头看向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的少女。
“你懂什么,白天那么多人,玄女娘娘怎么可能了解每个人的愿望?这一刻没什么人,我的祈祷玄女娘娘就能听到了。”少女尚自稚嫩的脸庞上充满了崇敬,白了一眼少年后,又低下头拜起来。
末了,少女拂了拂裙摆起身,歪着头问道:“难得来一次,你不向玄女娘娘许愿吗?”
少年吐掉草梗,笑着摇头,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印出了少女的脸,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争取的。”
少女顿时羞红了一张脸,她强作镇定地扭过头去,“哼”了一声:“随便你好了。”
“走吧,天都这么黑了,别被你娘发现了。”
伴随着“吱呀”一声的关门声,两个小小的身影带着一豆小灯,渐行渐远。
一路上除了风过林木,只有积雪在脚下发出声响,一对手牵手的身影被月光拉长,仿佛时刻依偎在一起。
“谢谢你陪我来。”少女心情甚好,小声哼着她阿娘教给她的曲子,末了突然向少年道谢。
“你到底想许什么愿望非要现在来啊?”
“我求玄女娘娘保佑爹爹早些回家来。”少女回答着,声音里多出几分落寞:“爹爹已经快一年没回来了。”
见她有些伤心了,少年有些懊恼自己的多嘴,连忙安慰道:“唔,大伯往年这时候是该回来了,他一定很快就到家了。”
“还有……”
“还有?”
少年借着灯,看到少女绯红的脸颊,不由怔住了。他呆呆地抬起脚,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脚下一滑,一声尖叫之间,少年只来得及将少女护进怀中,视线就变成了飞速掠过的树木。本来若是从山道下山不算陡峭,但是二人为求捷径选择了穿山而行,这一滑竟摔进了猎人猎野猪的陷坑,好在陷阱里没有插竹枪,傍晚又下过一场雪,二人并没有摔伤。只是,照明的小灯早就不知扔到了何处,少女也因受惊晕了过去。
少年焦急地抱住女孩,听着自己的呼救声回荡在山中,回应他的却只有一山朔风空啸于林。少女的身体渐渐转凉,少年却仍不放弃,嘶哑的声音依旧倔强不止,不知过了多久,山中的深寒也将少年冻得瑟瑟发抖,他揉了揉眼睛,抱紧脸色苍白的少女,恐惧与绝望终于袭上心头,就在他已然放弃继续呼喊之际,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吗?!救命!救命啊!”少年立刻又大声叫起来。不多时,他看到头上的洞口出现一道黑影探头张望,声音带着惊讶:“可是你在呼救?”
“正是!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少年喜出望外地抱紧了怀中的少女回答道,话音未落,少年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位女子。
她鬼魅一样的出现方式令少年猝不及防地叫出声,未及看清那女子的脸,他便脚下一空,回神之时,眼前已是皑皑白雪——他正在天空之上飞行,凛冽的风呼啸于耳边,周身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从女子的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若有若无地飘进他的鼻子,有几分苦涩,像极了他常在夏天时帮母亲采摘的莲花。
只是片刻,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山脚下,女子轻轻地将少女放下,摸了摸她的额头,手指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借着月光,少年看到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衣,不绾青丝,不施粉黛,蛾眉皓齿,目若清泓,左眼下方有一颗阴鱼般的泪痣——正与神台上供奉的九天玄姬一样。
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别担心,她只是受惊,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玄……玄女娘娘!”
女子听到少年的惊呼怔了一下,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着开口道:“我不是玄女娘娘。”
“可是你分明……”
“我不是,我叫白筱。”女子打断少年,眨了眨眼睛,眉眼举止显出几分宛若少女的灵动俏皮。
少年有些不解,眼前的人分明与玄女庙中供奉的神像一模一样,却否认自己是玄女娘娘。见女子一再坚持,他也只好低头,恭敬地拜了一拜道:“多谢玄……仙女救命之恩。”
女子望了望少年,突然“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半晌后她才伸出手扶起少年,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少年在那一刻好像听到了她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莫拜,你叫什么?”
“我叫周凰生。”
“凰生。”女子念着这名字,温柔地勾起嘴角,似春风拂柳,雨润桃花,竟叫少年一时看晃了神,“这名字也好。”
“凰生,叫我白筱姐姐。”
那位九天玄姬让他称呼她为姐姐。
凰生从不知道神灵是如此平易近人,叫他有些吃惊。他懵懂地点点头,喃喃地念道:“白筱姐姐。原来玄女娘娘的名字叫白筱。”
“不对,凰生,我不是玄鸟。”女子摇了摇头。
“什么?”
“我不是玄鸟。”
凰生一时无法理解,“你如果不是玄女娘娘……”
“我怎么比得上那位大人。”白筱再次打断凰生,幽幽地说道:“我不过是他所……”话至一半,又突然住了口,好像想起什么事出了神。
“……白筱姐姐?”
白筱望向夜空,月光中的她周身似乎都笼罩着一层烟霞,凰生透过朦胧的光影凝视白筱,看到的是化不开的哀愁。
没来由的疼痛,突然从凰生的心脏蔓延到全身,仿佛要撕裂灵魂。
“你想听故事吗,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