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在想什么?”院子里,忙活了小半个月的凌家姐弟俩好不容易坐下来喝喝茶,聊聊闲。
凌殊往二人的杯中添茶,“从前只听外界传言厉翊寒和鹿靖璃心肠手段如何狠毒,如今看来真是谣言害人啊。”
自从和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两位魔头结盟后,凌忆嫣才真正意识到外面传的谣言有多么不靠谱。
在苍茫山住下的这段时间里,不说厉翊寒如何将苍茫山管理的井井有条,御宸殿的人办事效率如何高效,就连苍茫山脚下小镇上的百姓人家的日子也过的安逸富足。
期初凌忆嫣还并不相信,直到某日外出,找机会随意问了几户人家才解开心中疑惑。
“姑娘可莫要被外面那些个传言骗了,御宸殿可是对咱们镇子有恩德的。若是哪家哪户有什么麻烦事解决不了的,就算是上山随便找个御宸殿的人帮忙,人家也没有二话的。”
“而且每逢过节过年的,厉殿主还会挨家挨户给送些银钱和年货什么的,这每家有几口人,或贫或富,这得到的银钱和年货也各不一样。你说说,这那个恶鬼地狱会像御宸殿这般对我们这些百姓?”
“江湖上那些传言出来的时候啊,咱们还替厉殿主抱不平呢。可人厉殿主说了,只要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足够了,不用去管外面那些人怎么说。”
回忆起这些话,凌忆嫣又想起在未央门后山看到的那些个在学堂跟着先生念书的小娃娃们。
“姐姐想必已经对宗门心灰意冷了吧。”凌殊当然知道亲姐心里在想什么。宗门自诩正派,为诛妖邪,护天下苍生而存在,可真正做起事来却还不如两个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魔教,这样的正派可不是让人觉得可笑吗。
凌忆嫣正想说什么,却被院门处传来的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奚雨和明哲容并肩走了进来,“可有打扰到二位喝茶?”
凌殊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心中只觉有些酸楚。他承认还不能放下对奚雨的情感,可是他也明白,奚雨是神界之人转世而来,他不过只是人间一个渴望得道的小小修士罢了,二人身份悬殊,终难修成正果。
况且即便是他有请,奚雨也未必有意,毕竟人家有婚约在身,或许从始至终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即便心里有些不舒服,凌殊浅笑着对明哲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看着面前这个昔日的情敌,明哲容心里也不舒服,但是也不能跟人太过计较吧,不然奚雨又要说他小心眼了。于是明哲容面无表情的浅浅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
“我们姐弟两个本就闲来无事,何来打扰。二位请坐。”凌忆嫣叫人换了壶新茶。
青丘民风淳朴,青丘的狐狸也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所以奚雨说话也从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了他们的来意。
“两位原是宗门的人,不知离开那边后对万宗门的情况可还了解?”奚雨问到,“我先前离开过一段时间,回来后听说,两位和御宸殿的两位山主在宗门里安插了不少眼线,只是不知这些眼线何有带回什么消息?”
“万宗门规矩森严,那些眼线刚刚进入万宗门,传回来的消息也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得上的。”凌殊回答。
凌忆嫣这么说倒是也在奚雨的意料之中。
“凌阁主,我这里倒是有一条不久前才得到的消息,想来二位很感兴趣。”奚雨故作神秘的说到。
不知为何,听到奚雨的话凌忆嫣心里生出隐隐的不安。
“不知二位可听过这世上有种禁术,以受术者的寿命为代价,中咒的时间越长,受术者的恢复正常的机会便越渺茫,在此期间中咒之人对施术者唯命是从,直至被施术者亲手了结,更有甚者在中咒期间会因为各种原因提前爆体而亡。”奚雨缓缓道出。
“傀儡术......”凌忆嫣面色微沉,“魔族的禁术。”
一旁凌殊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姐弟二人相视一眼,随后突然反应过来:“难道说宗门中有人中了禁术?”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据我所查探的消息,我只知道多年前柳家长子在外出游历途中已经不幸身亡,至于如今在宗门的那位......”奚雨没有再说下去。
“顶着一张人皮面具在你们眼皮底下晃了这么多年,你们居然一点也没有怀疑。”明哲容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奚雨警告的眼神之后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言尽于此,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毕竟这是宗门的事。”奚雨把话说完也不想再多做停留,“今后许多事情恐怕未央门和御宸殿都不便插手,至于这些事情该怎么做,想必凌阁主自会有主意。”
凌忆嫣明白,从前若不是宗门众人执意想铲除这两个江湖上所谓的魔教,未央门和御宸殿根本无心这些江湖纷争,如今厉翊寒和鹿靖璃联手,这个局面可以说是当初宗门一手造成的。
再者,相处了这么久,凌忆嫣也知道这二人的本性,若不是宗门几番逼迫,他们也懒得和宗门起什么争斗。方才奚雨说的话对凌忆嫣来说无论是厉翊寒还是鹿靖璃的授意都无所谓,凌忆嫣也大概能猜出他们的意思,他们不屑于用这种谣言的方式去击垮宗门,所以这种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她姐弟二人头上,毕竟留仙阁和凌云阁从前在正派中的威望多少还是有的。
午间用过饭之后,凌家姐弟二人一直在屋里坐到傍晚,一步未出。
凌忆嫣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想着奚雨的话,心中越想越是气愤,宗门里竟然混有魔族的细作。而且这最大的奸细不是别人,是宗门七大门派之一幻月教教主。
“想柳家百年基业,如今竟然在一个披着人皮的魔族手里。”凌殊心中的怒火也丝毫未消,“这云苍铭真是被权力熏了眼,居然还让他成了自己的亲妹夫。”
可凌忆嫣的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这上面,“阿殊,十七说的话你可有细细想过?”不等凌殊回答,凌忆嫣继续说道:“容公子说柳沧宇披着人皮面具,那就说明中了傀儡术的另有他人......”
话音未落,二人立刻便反应过来。
既然柳沧宇是魔族,那他便是傀儡术的施术者,他不能里受术者太远,那想来这傀儡术的受术者肯定在他身边,细细想来,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和柳沧宇解除最多的除了他的妻子云纤若,剩下那个人就只有云苍铭了。
想到此处,姐弟二人心中一时间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一派胡言!”云苍铭在正厅中大发雷霆,“宗门里怎么可能会有魔族的奸细!”
“云兄稍安勿躁,如今外面谣言四起,现下最重要的是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清风门门主周煜辰在一旁劝到。
“周门主说的倒是轻巧,要堵住这悠悠众口谈何容易。”沈盈纤说着“如今谣言已经传遍了,就算要查谣言传出的源头,我们没有一点线索,谁知道又该从什么地方查起呢。”虽然晨月堂和灵宗堂很久都不过问宗门的事情了,但是既然位列七大门派当中,这些谣言当然也会对他们带来影响,不然沈盈纤和杨琴柔今天也不会来。
沈盈纤说的话确实有理,这场突如其来的谣言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不仅没有人知道谣言从何而起,更不知道若不想办法阻止谣言传播,这将会给宗门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
想来宗门从来都是受到正派人士所敬仰和尊重,如今却被卷入这场谣言风波,外面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宗门,云苍铭如今也很是心急。
不过他知道眼下的情况越是对他们不利便越不能心急。云苍铭很快冷静下来,“不管外面的谣言如何传,眼下最重要的不仅仅是保全宗门名誉,更要查清谣言的源头。”
“云兄若是放心,不如将此事交给我来办。”许久未开口的柳沧宇说到,“事关宗门百年声誉,我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幻月教的情报网向来消息灵通,若是要查这些事,由柳教主来办也并无不妥。”周煜辰说。
云苍铭沉思片刻后也同意了柳沧宇的提议:“好,既然如此,这件事便有劳沧宇你多费心了。”
“应该的。”
离开了正厅,柳沧宇又被云苍铭叫到书房议事。
“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坐在书房里悠闲的喝着茶的闵绝,柳沧宇脸色阴沉的问到。
而云苍铭一改在正厅上气色红润的模样,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般一脸木然的坐在书案之后。
闵绝依旧不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嗤笑着说:“整日待在宗门的是你又不是我,这出了事你都不知道,我又问谁去?”见他不说话,闵绝又道,“烛阴,主人筹划了这么久的计划,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你我现在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我知道。”烛阴思索着在一旁坐下来,“若要保证主人的筹谋顺利进行,外面的那些谣言或许可以借来用用。”
闵绝不解:“什么意思?”
“这些人自诩正派,可是暗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没少做,既然宗门迟早会落入主人手里,那我们何不趁此机会给外面那些谣言添把火?”烛阴说出自己的想法。
闵绝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至少他们不用再去想其他的办法,若是利用好这次机会,说不定主人的计划还能提早完成,那他们倒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要是要做这事,可得小心些,这些凡人的心眼可多着呢,你可千万别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要是坏了主人的好事,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闵绝好心提醒。
“放心,我有分寸。”烛阴看着书案后的云苍铭,“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这里不是还有个替罪的羔羊吗。”
“总之,只要主人的计划一日未完成,你的身份便一日不能暴露,所以你的所作所为必须多加小心,绝对不能坏了主人的大计。”
烛阴已经记不清这是成为柳沧宇的第几年了,虽然对他来说人间的几年不过也是在弹指之间便过去了。可是这些年被这宗门的各种琐事缠身,这几年时间里的每一天就变得异常难熬。
不得不说他已经厌倦这种生活,这种每天用他人的身份活着,还要处理这些凡人时不时弄出来的麻烦事,烛阴只觉得很是心累。
可是为了大局他必须的忍,忍到魔界至尊,他的主人从昆仑出来的那一日,到时候他可以恢复自己的身份,彻底摆脱这些对他而言的腌臜事。
为此烛阴正烦心该如何办好血煞交代他的事,正好,那些有关宗门的谣言在这个时候传的几乎人尽皆知,于是烛阴便想着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添油加醋一番?一方面宗门里或许应该时不时的发生一些令人措施不及的麻烦,另外外面那些谣言最好再去添上一把火,还有宗门的那两个死对头......
这样一来内忧,外患都有了,烛阴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的计划,只要想到他早日完成任务就能早日脱身,烛阴便越想越开心。
于是乎,在烛阴的安排下,有关宗门的谣言不仅没有停止传播,甚至还越传越离谱了。
大街小巷,茶楼酒馆,人们闲来无事,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近来听说的那些无论真假的宗门琐事。
“听说宗门里的那有名的凌家姐弟俩带着凌家的所有家业叛出宗门,投靠苍茫山的御宸殿去了。”
“凌家不是在宗门里威望极高吗?这怎么还和魔教勾结上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是宗门里的那些掌门和长老嫉妒凌家家大业大的不说,人姐弟两个还在七大宗门的位置里占了两个,那些人人眼红看不过去,处处逼迫凌家,这么些年把人逼得都走投无路上了,这才一怒之下与宗门一刀两断。”
“竟还有这种事?”
“不止这些呢,我还听人说那些逼迫凌家的人,其实是一些精通变换之术的妖邪所变。”
“那这么说来,宗门里如今可不干净啊。”
“可不是吗。我有个远方亲戚平时帮宗门里那些厨房送菜,这可是他亲耳听来。他还说,他亲眼看见过妖怪吃人呢!”
“在宗门里吃人?怎么可能?”
“都亲眼看见了,那还有假啊。”
“这妖邪都跑到家里去作祟了,宗门没人管吗?”
“哎呀,家丑不可外扬不知道啊,要是这种事传出去了多丢人啊,所以都是私下解决的,就算被人知道了,也都找借口搪塞过去了,毕竟死无对证。而且宗门的百年威望在哪呢,谁又敢多说什么。”
“看来这谣言传出去的效果要比我们预想的好。”茶楼的雅间里,欧阳槿看着满桌子的菜和身旁吃的狼吞虎咽的舒凌初说到。
舒凌初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回到:“不过还是很奇怪。”舒凌初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才转过头看他,“你不觉得吗?”
欧阳槿给她到了一杯茶,“这似乎跟我们散播出去的谣言不太一样,听他们说的话来看,如今外面那些谣言甚至比我们散播出去的还要离谱些。”
“虽然不知道这又是从哪传出来的,但是这不是正合我们的意吗?”舒凌初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好了,我吃好了。我们继续去干活吧,就当饭后运动了,去消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