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毓也不多言,几步就跨进椒房内。
屋内没有再用寒气逼人的玉床,而是换上了精致的雕花梨木床,轻薄的蛟纱制成的帐幔垂顺的用玉勾挂在两侧,床塌上放了软枕,一身素白衣裙的女子倚坐在软枕上,抬头看见迎着光走进来的黄衫女子,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艳,旋即又升起几分浓浓的敌意。
“夫君,这位是……”白衣女子强撑着坐直了身子,看见麟毓身后落后几步的伏,瞬间又好似柔弱无所依的软软跌落下去。
果不其然,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了柔柔弱弱的白衣女子,话语间满是疼惜:“小梨,你身体还没恢复,快躺好,不要逞强!”
在伏看不见的地方,伏怀里柔柔弱弱的白衣女子朝着麟毓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
麟毓不动声色的挑挑眉,道:“不如让我替姑娘仔细瞧瞧!”
怀里的白衣女子似乎受了惊,小白兔似的往伏怀里缩:“夫君……人家害怕……”
怀里朝思暮想的人甜甜腻腻的朝自己撒着娇,便是即刻要了他的性命,只怕他也是肯的。
麟毓被腻得有些牙疼,翻了个白眼,转头以眼神询问身边的苏梨:你平日都是这般?
向来文静端庄的苏梨也微微露出个不忍直视的表情来,虽然只是一瞬就收敛了神色,却也被眼尖的麟毓捕捉到了,然后便见苏梨一脸正色的朝着自己缓缓的摇了摇头,动作端庄如同一幅画。
麟毓这才觉得眼睛好受了一点。
想着又回头看一眼还揽着白衣女子细细安慰的伏,脸色露出几许嫌弃的神色来。
妖王那是什么眼神!
这么蹩脚的演技居然不怀疑怀里人的真假,反而巴巴的跑上去安慰,莫不是这就是以前营里那群大老爷们说过的所谓“色令智昏”?
这边伏又温言软语的安慰了白衣女子半晌,说暂时不让麟毓替他看诊,让她好好休息,女子这才依言松开伏的手。
麟毓见伏替白衣女子放下了帐幔,嘴里“啧”了一声,扭头便出门去了。
眼见着妖王同黄衫女子都退出门去,侍女还细致的替她掩好了门,白衣女子这才险险的松了一口气。
可吓死她了!
她原本只是21世纪最普通的一个大学生,工薪阶级,父母离异,随父。
可是同宿舍的姑娘交了个高富帅的男友,还要天天在她面前明嘲暗讽借机打击自己,其实她瞧着室友那个高富帅的男友对她也不怎么忠心,约会总要借机将宿舍其他妹子一起约出来,聚会眼睛总是往同宿舍其他几人身上瞟,一副不安好心的样子。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富二代朝她抛来橄榄枝的时候毫不忸怩的接下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去室友那里嘲笑一番,就在约会的时候被室友发现了,然后一番混战,等醒来的时候她就到了这里。
看见这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满目深情,唤她“小梨”。
是的,她也叫苏离。
离别的离。
她才不信什么情深如许。
世间男子多薄幸。
不过自己初来乍到,连脑海里原主的记忆也是些零星碎片,索性装作失忆的样子,反正她大病初愈,性情大变也是有的。
她冷眼瞧着,自己只稍稍示弱,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落几滴泪,那个尊贵俊美的妖王大人就一脸心疼恨不得摘星揽月的来哄她开心。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就是妖王的深情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毕竟,人妖殊途。
仔细回忆一番,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还是当朝名家的闺女,好似就要嫁入皇家了,不知怎的来了这遍地妖怪的地界?
苏离想想刚刚那个一眼惊为天人的黄衫姑娘,总觉得那个模样精致的姑娘似乎能透过这具身体直视她的灵魂,有她在的地方总觉得无端的压抑,害她胆战心惊。
或许,回去自己的人类世界才是正确的!
苏离压下心头的不安,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穿越皆女主,要相信自己万里挑一的大女主光环!
这厢苏离尚且惴惴不安,那厢伏将麟毓带至一处偏僻的厢房,还在周围布置了一圈结界,这才朝着麟毓开口:“姑娘,不知小梨现在何处?”
麟毓挑眉:“不是正被妖王大人金屋藏娇,椒房专宠吗?”
伏俊美的脸上带上了几分隐忍的怒意:“那不是她!”
麟毓看一眼伏身旁亭亭而立的水蓝衣裙的女子,女子脸上微微带着几分羞色,垂下头以袖掩面,面飞红霞,模样是掩不住的动人之色。
“何以见得?”
伏微微敛了怒意,道:“我家小梨最是守礼,断不会做出这等风尘艳媚之色来!”
麟毓忽然笑了,如轻云出岫,朝花承露,一时间风华万千,连伏都微微一怔。
“你的好姑娘就在你身边站着呢!你看不见吗?”
伏回头看看空空如也的四周,朝着麟毓茫然的摇摇头。
麟毓伸手朝着妖王一指,指间有金光一闪,倏地没入伏体内消失不见。
“那这样呢?”
伏再次回头,身旁一身湖水蓝衣裙的姑娘安安静静的立在他身旁,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含羞带怯的飞快瞟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只看见一双羞得通红的耳尖。
伏眼圈一红,伸手就要将姑娘揽入怀中,却被一双纤纤素手软软的抵在胸膛:“这……于礼不合!”
身旁的麟毓“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姑娘大约是凡间大家世族娇养出来的姑娘,规矩守礼,死板得可爱。
“妖王大人,要我现在就将小梨姑娘身体里的魂魄驱逐出去吗?”麟毓开口问道。
“妖医大人能否看出小梨体内那魂魄的来处?若强行驱逐可会对小梨造成伤害?”伏显然对比忧心忡忡。
麟毓也有些拿捏不准:“今日未能近身,只是遥遥看了一眼,还是得近身探查,方得万全。”
两人又细细商议了一番,准备隔日将占据了苏梨身体的女子哄出门,借机让麟毓探查一番。
将第二日的事商定,麟毓将苏梨留在了伏身边,便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一对有情人。
这厢有情人久别重逢,而从魔界好不容易脱身的容祈也是身受重伤,正飞速赶回白泽族的栖息地——昆仑顶。
在昏迷的前夕,容祈如愿赶回了自己的主峰——璇霄峰。
倒下的前一秒,不出意外的看见了一张冷冰冰拽的二五八万的万年冰山脸,自己的贴身侍卫容二。
再次醒来的时候,容祈正躺在自己的软塌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细致的处理过了,丹田有阵阵暖流拂过,想来是喂过药了。
刚醒来的男子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黑曜石一样的眼眸,直愣愣的望着淡青色的帐顶发愣。
容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容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于是容二的万年冰山脸更冷了,动作粗鲁的将气味难闻的药汁往容祈身前一推,言简意赅:“喝药!”
容祈回过神来,撑着软枕坐起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容二一碗药汁灌了下去,呛得咳嗽起来。
容祈皮肤白皙,骨相皮相都极美,因着刚刚咳嗽完,微抿的唇添了一抹艳色,两颊也染上了一抹绯红,三分病气,三分娇,抬眸瞪容二的那一眼堪称千娇百媚。
然而容二是个不解风情的铁憨憨,依旧面无表情:“公子寻不到麟姑娘,就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吗?”
容祈眼里有一闪即逝的伤感:“我找到她了。”
直男容二直愣愣道:“那怎么不带麟姑娘回来?”
容祈抿唇:“敖卿卿也找到她了。”
“那就更该带麟姑娘回来啊!”容二恨铁不成钢。
“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跟我回这里……”
还是……她更愿意跟敖卿卿走。
容祈向来运筹帷幄的脸上露出一抹迷茫之色。
“麟姑娘五万年前恢复肉身的时候都没走,现在走什么走!公子你还不快点养好伤,好将姑娘从凡间带回来!”冷面容二简直为自家公子操碎了心。
容二的话让容祈心里安定了一些。
是啊!若是她还念着敖卿卿,早在五万年前恢复肉身的时候她就该去找他了,哪里还会留在这万里冰封冷冷清清的昆仑顶。
陪自己在这里一呆就是五万年。
容祈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桌上的传音鸟身上,手指微动,木质的传音鸟就到了手上。
容祈抬了抬小鸟的翅膀,里面传来麟毓欢快的声音:“容祈容祈,我今日用法力催熟了你后院里的杏子,用来泡了几坛杏子酒,就埋在这杏树下,等你回来我们就把它拆封对饮可好?”
容祈听着熟悉的声音,脸上露出一丝陌生的温柔来。
就仿佛飞鸟掠过水面,低头亲吻水里游鱼的那一刻。
容祈捧着手里的木鸟,仿若人间至宝。
容二扶着自家公子躺下,不太理解容祈的担忧与胆怯。
在他看来,麟姑娘也是喜欢自家公子的,公子的担心根本就没必要!
这厢容祈忙着养伤,那厢夜幕降临的凡间万物都陷入了沉眠。
椒房里本该歇息的白衣女子静悄悄的坐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躲在门后偷听了半晌,确定门外无人把守之后,这才从床榻里摸出一枚玉佩来。
刚刚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接收了一些原主零碎的记忆,原来这枚藏在床榻里的玉佩竟是个传送阵!可以直接将她传送回凡间京城的家!
原本是伏送给苏梨,若是她想家了,可以方便她随时回家看看!
这下可方便了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