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鸿钧老祖防贼一样防着自己,想来今日想与毓儿细说是不能了。
而且瞧着麒麟谷也知道了麟毓活着的消息,可能很快就会来人,只怕麒麟谷的人不会想见到自己。
毓儿是麒麟谷的人,总会回家的,日后总有时间同毓儿相见的。
想清楚这一点,敖卿卿也不再纠缠,一双琉璃一样的眸子深情的看了麟毓一眼,干脆利落的告辞。
麟毓拽着刚刚重塑身体的苏离,一把丢到敖卿卿怀里,桃花眼弯弯,眼里却无笑意:“那这个……就劳烦帝君了!”
苏离冷不丁落入一个冷硬的男子怀里,一抬头见着一个俊逸无双的金冠束发的男子,这身打扮看着就非富即贵,正要摆出一副娇羞的表情,就被敖卿卿嫌弃的推开,用水系术法捆住了手脚。
苏离心惊的同时又有些暗恨,难不成自己穿越的是玄幻修真世界?凭什么个个都围着苏梨跟这个黄衫小姑娘转?要是有机会,她一定要弄死她!
很快鸿钧老祖跟敖卿卿都先后离开,伏早先就抱着苏梨去了内院,结界隔开了那两人,那两人自始至终都未察觉到敖卿卿的到来。
而眼下,除了目瞪口呆接受不能的小树妖林璟,就剩下容祈同麟毓了。
容祈只淡淡的扫了林璟一眼,林璟就觉得后背冷汗涔涔,十分带眼法的自觉去了楼上打扫卫生,全程悄无声息仿佛一个隐形人。
眼见着房里就剩下自己跟麟毓了,容祈这才开口:“阿毓,你的伤……好些了吗?”
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眸子满是担忧,麟毓瞧着漂亮得仿佛宝石一样的眼眸,有些忍不住犯老毛病。
真好看!
麟毓在心里这样想着。
不,不行!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控制我自己!
麟毓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把,偷偷压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右手。
是的,关于自己为什么救麟毓,容祈给出的解释是:当初自己幼时曾被麟毓的母亲麟绣搭救过,虽然也许于当时的麒麟族主君夫人麟绣来说仅仅只是举手之劳,但于当时的容祈而言,不亚于再造之恩。所以他才这么费心费力救她,就是为了还麟毓母亲的恩情。
容祈的话有理有据,而且麟毓当时虽然年幼,却也在现场,并且现在还隐约有些记忆,所以一直不曾怀疑。
容祈没有告诉麟毓的是,她母亲搭救他,那的确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然而麟毓一点也记不得。
在她的记忆里,她同容祈仅仅就是那一面之缘。
所以后面复活后的那五万年,偶尔她看着容祈那双漂亮的黑曜石眸子想要上手的时候,都会死死的克制住自己,不要冒犯了救命恩人!
“阿毓?”容祈的声音带着疑惑,一双杏眼无辜的看向麟毓。
啊……真漂亮……
“咳……无,无碍。”麟毓耳尖绯红,一手握拳抵在唇边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一双桃花眼飘忽不定。
容祁低低的笑:“阿毓,要不你同我回昆仑山,好好调养一阵,我再替你去麒麟谷传个消息,等你痊愈了再回去。”
“容祈,这里灵气充沛,我过不了几百年就能痊愈,倒是你,这九万年为我费心费力,还耗损了那么多修为,哪怕我母亲于你再大的恩情,也该还清了。”麟毓抬头直视容祈的目光,一双桃花眼坦坦荡荡。
容祈心里暗叹一口气,这个直愣子,如果只是报恩的话,他何至于做到如此份上?
他的心意她从来不明白。
可是他也不敢坦白。
他怕她心里还挂着她的未婚夫——那两人青梅竹马,情意甚笃。
她复活后甚至在昆仑山璇霄峰的结界里躲了五万年,难道不是心里还记挂着那人,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这才躲起来的吗?
若是到时他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她也避他不见,他又该如何?
容祈又看了麟毓一会儿,见麟毓似是下定了决心,便也不再劝她,起身拂了拂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一派光风霁月:“那阿毓我便回去了,你有什么需要只管用通讯镜传讯于我。”
麟毓起身,准备送客。
却见容祈月牙白的衣袍晃了晃,忽然朝着麟毓的方向倒了过来。
麟毓一伸手,将容祈抱了个满怀。
麟毓抬头去看容祈,便见容祈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容祈的脉搏,只号得一个杂乱无章的脉,又动用了灵气去探容祈的内丹,却发现容祈周身灵力紊乱,也顾不得去查看内丹的情况了,伸手将容祈打横抱起,进了内院。
麟毓没有看见的是,怀里的容祈偷偷勾了勾唇角。
麟毓将容祈放到内室塌上,又从身后巨大的药架上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还带着淡金色光芒的药丸送入容祈口中,这才调动周身灵气细细的查探起容祈的情况来。
容祈此时的情况的确不太乐观。
几万年来长期用灵力修复麟毓的内丹,五万年前又强行上位,加之最近奔波劳累,体内灵气枯竭,内丹也隐隐有干涸破裂的趋势。
容祈刚刚不过稍稍关闭周身的灵力运转短短一瞬,就觉一阵剧痛脱力,此刻见麟毓将他安置好,又用了调息的药丸,周身一阵阵暖流行过,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容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是个雨后初晴的午后,前院人迹寥落,那个小树妖正认真的同前院前来询问买药的客人细声说着什么,麟毓刚好放下手里的一卷书,起身将窗棱撑开,有暖暖的阳光伴随着湿润的春风洒了进来,投下一片暖黄的光影,窗外种了棵杏树,因着是初春,枝头坠着满满的花苞,枝头树梢停留着的雨珠晶莹剔透,在雨后初晴的阳光下闪烁着光辉。
窗前的女子今日着了一袭杏白的襦裙,裙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杏花,一头乌发松松的挽了个髻,发间别着一只金镶玉的蝴蝶步摇,有风拂过,发间步摇微微晃了晃,女子似是察觉到容祈的目光,回头看向塌上的容祈微微一笑,比枝头带雨的杏花还要明媚娇艳。
那一瞬间,容祈仿佛听见了枝头花开的声音。
“好些了吗?”麟毓缓步前来,十分熟稔的替容祈掖了掖被角。
容祈一双漂亮的杏眼湿漉漉的,着了单衣软软的倚在塌上,病中西子三分娇,声音也是绵软醉人:“这只步摇,你很喜欢?”
麟毓闻言摸了摸头上步摇上的蝴蝶,桃花眼弯弯,带上了几分笑意:“嗯。”
这是她复活后挽发的第一支步摇,而且做工精致,当然喜欢。
容祈闻言唇边也染上了几许笑意:“喜欢的话下次再送你其他的样式。”
那只步摇是当时他亲手做的,原本就是要送给她的,谁料那天原本一直是原型的她忽然化形,却连衣物发髻都幻化不来,他随手就取了袖中那只刚刚完工的步摇替她挽发,怎料她竟如此喜欢,一直戴着。
想到这里,容祈的脸忽然晕上了两团可疑的红晕。
麟毓并未察觉什么异样,见着容祈双颊飞红,反而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不是发热了吧?”
麟毓细腻的肌肤触及容祈的额头,容祈忽然觉得面上的温度更高了:“无事,或许是灵力未曾吸收,我再运转一个周天就好了。”
麟毓见容祈说话时面色淡然不似作假,还要再问几句什么,忽听得前院林璟在叫“老板”,便扶着容祈躺好,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当晚,容祈又梦见了麟毓刚刚重生还是只小兽的时候。
他花了四万年替她一丝一缕的修补内丹,又千辛万苦一次一次下到幽冥河畔去寻找丝丝缕缕残魂,将他们以灵力好生将养起来。
终于有一日那颗魂丹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化为了一只小小的麒麟。
容祈始终都记得麟毓刚刚化形的那一刻,那只小小的麒麟连身形都还未完全幻化出来,就急急的扭头去看替她养魂的人。
然而下一秒,他清楚的看见麟毓眼里巨大的欢喜转为了失望,一双耳朵软软的垂下来,连小小的鹿角都带着一股低迷之气。
小麒麟在尚未成年的时候身死,哪怕重生已经五万年之久,只要她的内丹没有完全修复,她就没办法真正意义的褪去幼角成年。
当年与她差不多同岁的敖卿卿就已经于八万年前成年,成长为一头真正的应龙了。
容祈见着失魂落魄的麟毓,好一阵心疼,又同她细细说了当年她母亲救他的事情,说自己一直很感激她母亲,希望她念着家里的父母兄弟,早日恢复起来。
麟毓的兽形还不能说话,却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显然她是记得他的。
后面虽然麟毓还是有些失落,但也渐渐恢复了生气。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幼兽状态,连带着麟毓的性子也回复到了小时候调皮捣乱的时候,除了足不出璇霄峰的结界,其余地方都被她嚯嚯了个遍。
拔草摘花,上房揭瓦,撕书啃柜。
容祈脾气好的出奇,从不责怪于她。
容祈私心里也曾想过,他不是她的青梅竹马,而这段偷来的岁月,或许就是上天对他的垂怜,让他看见她端庄秀丽以外的另一面,补偿给他一个她的青梅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