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
麟毓又问。
猪妖王确定眼前的女子身上没有带着杀意了,才从地上爬起来,反问:“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麟毓挑眉:“你派了那么多人去我那里要人,不知道我是谁?”
猪妖王这下反应过来了,是那个又漂亮又厉害的妖医大人!
“不知妖医大人来我这里有何贵干?”猪妖王将潭边的衣服草草往身上一裹,随时准备逃跑。
“这里凉快。”
“……”
猪妖王一噎。
这里凉快你就可以在我洗澡的时候溜进来?
可是就刚刚交手来看,自己又打不过她。
猪妖王心头愤愤,又畏惧麟毓的武力,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
麟毓打量着眼前寒气四溢的潭水,又瞧一眼壮硕油腻的猪妖王,心头有些嫌弃。
“我给你珠宝,你让我取些冰。”
麟毓想了想,难得能找到冰,本想下去泡泡,可是她从小娇惯,除了上战场那些年,她从未受过什么苦楚,瞧着潭边那只油腻腻的猪妖王,她怎么也下不了那个狠心自己再泡进去!
算了,取些冰藏在地窖里,这个夏天眨眼间就过去了。
猪妖王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漂亮的妖医大人总是用纠结的眼神看着自己,还叹气,然后又变成了嫌弃。
猪妖王心惊胆战的应了,眼睁睁瞧着娇娇小小的姑娘扛着一块巨大的,小山一样的冰块离开,只留下一句:“记得到我药铺来拿钱!”
哎呦我的天!
猪妖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这姑奶奶不揍他就行了!
去她的药铺要钱?
他哪里敢?
麟毓扛着冰块一路绝尘而去,路上遇见了脱肛狂奔的野狗一样的狗子,顺手就将他拎在手里带了回去。
狗子晕乎乎的被拎着后脖颈提回了望乡台,落地的时候差点没撞断他的狗牙。
麟毓扛着冰山,“嘭”的一声丢在自家后院,砸得前院都是一震。
前院闻讯而来的林璟任劳任怨的将冰统统存到地窖,塞了满满一地窖,还剩下不少。林璟索性用大缸装着摆放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凉风习习,整个药铺的温度顿时就降了下来。
麟毓满意的一个午觉睡到了月上中天。
夏夜星空浩瀚,麟毓睡足了觉,无聊的看了会儿星空,见外面夜已深,左邻右舍都熄了灯,于是单手拎起浴桶放进房里,见四下无人,掐了个诀,干净清澈的井水就满满装了一桶。
麟毓简单的设了个结界,又用灵力将水稍稍加热,三两下就脱掉衣服泡进了浴桶里。
甫一入水,麟毓就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就着水将头发也细细的洗了一遍,又玩了一会儿水,还是不想从水里起身,索性趴在桶沿上用指间灵力引导着水流在屋内窜来窜去,玩的不亦乐乎。
敖卿卿在瞧见麟毓扛着一座冰山回望乡台的时候就担忧得不得了,既怕猪妖王伤害麟毓,又怕麟毓扛着一座冰山压坏了自己,只稍稍交代了下属几句就又忍不住来了望乡台。
敖卿卿来的时候恰逢月上中天,那些凡夫俗子均已入睡,敖卿卿私心想着,就偷偷看上一眼,他便回天宫。
然而到了望乡台外,才发现后院有灵力波动,心下不由一阵惊慌,上前破开麟毓的结界就往麟毓房里而去。
麟毓在感觉到屋外陌生的灵力波动的时候就收敛了术法,因为附近她难逢敌手,故而只是设了个最简单的结界,如今却被敖卿卿一招破开,眼见着就要同来人来个坦诚相见了。
麟毓在战场上磨砺出的极强的应对能力此刻就展现出来了。
麟毓左手掐诀一片烟雾就招呼向来人,右手一挥,一件全新的白色衣袍就严严实实的裹在了身上,同时足尖用力,厚实的浴桶就倒扣向来人。
敖卿卿一掌挥散烟雾,又一脚踹开迎面飞来的浴桶,一抬眼,便僵在了当场。
女子一身月牙白的长裙松松散散的裹在身上,头发湿漉漉还在往下滴水,一双玉足未着鞋袜,白生生的立在离自己不远的半空中,指甲圆润小巧,白净得可爱。
女子因着刚刚沐浴过,双颊还蒸腾着热气,一双弯弯的桃花眼氤氲着雾气,鼻梁秀挺,唇如樱瓣,菱唇微抿三分娇,柳眉倒竖七分嗔。
敖卿卿一时呆立在当场。
麟毓桃花眼一瞪:“帝君要不再看看?”
敖卿卿下意识的点头,倏地又意识到什么,慌忙摇头,转身就走,却一头撞上了回廊的柱子。
麟毓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却忽然丹田一痛,支持不住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原本已经快要跨出院墙的玄衣男子听得身后动静,倏地上前接住软倒的女子。
敖卿卿小心翼翼的将怀里娇软的女子放到塌上,又控制着灵力将头发烘干,还仔细的盖好了被子。
看似繁琐,却不过眨眼间。
做好了这些,敖卿卿才伸手握住麟毓的手,小心的试探的渡过一抹灵气。
肌肤相贴的一瞬间,敖卿卿忍不住扣紧了掌中柔荑,直到确定掌中温软是真实存在的,才稍稍舒了口气。
他有多久再没见过他的小未婚妻?
一万年?还是九万年?
她躲在花丛明媚大笑的时候,她下海抓贝壳威胁它们吐珍珠的时候,还有,她含羞带怯送他鸳鸯手帕的时候……他都快要记不清了。
他的记忆里只剩下那个冷冰冰的魂牌,还有九万年前被麟毓丢弃在天宫窗台的凤凰玉佩——那是他们的订婚信物。
他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可是他却在容祈身边看见了她。
浅笑依然,一如当年。
可那笑却不是对他。
敖卿卿紧了紧手中柔荑,却听得塌上女子紧闭着双眼柔柔的喊:“宝珠儿……”
然后眼角落下一行泪来。
敖卿卿觉得那行泪好似落在了他心尖,烫得他一时心痛无以复加。
敖卿卿忙伸手拭去麟毓眼角的泪,握着麟毓的温软在耳旁轻声安慰:“毓儿,我在。”
麟毓赤着脚走在桃花林中,纷纷扬扬的花瓣穿过她的身体,洒落在地上,麟毓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只觉此地莫名有些眼熟。
“毓儿!毓儿你在哪里?”一身银白锦袍滚金边的小少年双手拢在嘴边,正四下呼喊她的名字。
麟毓下意识的走过去,小少年却从她身体里穿行而过。
“毓儿别躲啦!我都看见你啦!”小少年回头四顾,一双琉璃一样的眸子流光溢彩。
麟毓心下奇怪,这不是年少时候的帝君吗?
麟毓正要靠近再瞧,忽然旁边的桃花树哗哗作响,伴随着一个小姑娘软糯的声音,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了树下的小少年一身。
麟毓听见了年少时自己的声音欢快的喊:“宝珠儿!我在这里呀!”
麟毓心头一惊,心口宛如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突然细细密密的疼痛起来。
麟毓抬头再看,漫天纷飞的花瓣里,树下俊逸的小少年抬起了头,同树上一袭粉衫的小姑娘四目相对,两人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
忽然树上的小姑娘晃了晃头上的镂空铃铛,朝着树下的小少年张开了手:“宝珠儿!要接住我啊!”
树上的小姑娘粉衣蹁跹,宛如一只蝴蝶扑进小少年的怀抱,树下的小少年一个趔趄,却还是记得护好怀里的小姑娘。
两人双双跌倒在铺满花瓣的草地上,笑闹成一团。
小少年的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麟毓愣愣的看着,只觉脸上一阵冰凉,抬手一摸,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有风刮过,麟毓抬手挡了挡,等放下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此刻正置身海龙族的水晶宫里。
两个小小的黑色身影做贼一样的溜进水晶宫的后花园,背上还背着铲子麻袋。
“毓儿,这样不好!”虽然两人蒙了面,可麟毓还是一眼就看出,那个有着深蓝色眼眸,眼睛比琉璃还漂亮的小少年是帝君。
此刻的小帝君年纪尚轻,一双凤眼瞪得老大,眼里带着做贼心虚的紧张,嘴里不住的劝说着旁边理不直气也壮的小麟毓。
“哎呀!怕什么!出事了我给你担着!”小姑娘今日头上没有扎铃铛,只简单的绑了两根淡蓝色的发带,然而发带乃深海蛟纱所制,一匹价值千金。
小姑娘忙着用铲子掘土,头也没抬。
早就听说水晶宫后花园的海蚌产的珍珠不仅圆润漂亮,还会发光,虽然家里也有不少,可那都是精挑细选以后呈到台前的,哪里有自己亲自动手来得有趣!
她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麟毓赤着脚蹲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小麟毓掘土,又看看身后一脸纠结的放哨的小少年。
小麟毓兴高采烈的将大半个身子埋在土里的蚌壳挖出来,动手撬了撬,硕大的蚌壳纹丝不动。
小麟毓又将铲子试着往蚌壳缝隙塞,试图暴力破坏,然而这些海蚌是人家精挑细选养在花园的宠物,严丝合缝根本没有破绽可寻。
小麟毓暴脾气上来,“啪”的一掌拍向海蚌,原本坚硬无比的蚌壳瞬间就裂开了一条明显的裂缝。
就在小麟毓伸手要去再拍一掌的时候,身后传来海龙王的暴喝:“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