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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得重生梼杌化幼子 命所归真言终现形

越鸟传 青云弓 2346 2024-07-10 13:36

  “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大,毛长两尺,人面虎足,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扰乱荒中,名梼杌。”

  ——《神异经.西荒经》中有云:

  六月末,妙严宫。

  端午过了,黎山老母的寿宴也过了,自从得了西王母和东王公提点后,越鸟便苦苦参详灵台境法门,而青华则勤练阳炎术。二仙彼此既不干扰,也不疏远,他们总是在日落时分聚在一起,探讨练功的心得。

  晨起,青华在阿如亭打坐念经,从前戴在越鸟手腕上寸步不离的念珠如今在他手上转啊转的,倒是越鸟,竟不知多久没念过“阿弥陀佛”这四个字了。

  以前青华常常向越鸟请经,可那不过是出于他的私心——他想成为仙佛双修的代表,想在雷音寺得个功名,只要越鸟能够位列诸佛逃过天灾,他什么都肯。可事到如今,那些原本枯燥无趣的经文却成为了他的避风港,他越来越像越鸟了,打坐念经成了他在面前的重重烦恼之外为数不多的慰藉。

  越鸟头疼欲裂,自打从瑶池回来,她就落下了这个毛病。她身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呛鼻的血腥气也终于消散了,可这些日子她却总是觉得头疼,疼起来一阵一阵的,似有小人在她脑袋里打鼓。但她没有向青华提及此事——他身上的寒毒还没好全,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再操劳费心?

  恰逢毕方入殿奉茶,越鸟扶着额头对她说:“仙子来的正好,本王头疼得很,劳烦仙子为本王篦蓖头发。”

  明王这些日子总是头痛,蓖头发这件事毕方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在此之前她扫了一眼明王的床铺——明王枕边泪痕斑斑,根本无法遮掩,看来明王昨晚肯定又哭了。

  这些日子明王总是痛哭,毕方是她的心腹,也是妙严宫里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明王好像是水做的,否则她哪来的这么些眼泪?她总是哭啊哭的,就这样带着泪痕入睡。可即便是在梦里,明王也常常流泪不止。

  毕方不知道明王为什么夜夜痛哭,但她好像又能体谅明王一点。尘缘好配,仙缘难得,九重天各个知道天赐的仙缘世所罕见。越鸟和青华亲近,妙严宫无人不知,眼下天庭有不少传闻,都说越鸟来日必定位居东极帝后,可毕方身在其中,却只觉得苦涩——明王养尊处优,青华帝君一心赤忱,这原本应该是一桩天赐的良缘,可二仙不知为何却始终未能在九重天堂堂正正的做了夫妻。

  也许是因为明王身份太过尊贵?也许是因为青华帝君乃天庭柱石,东极帝后不能是一位妖精?毕方想不通。好在九重天也没有人要问她的意见,神仙们依旧只顾着日复一日的蹉跎,丝毫不能体谅情之为物的幽怨和细腻。

  此刻,明王在镜前端坐,毕方手持白玉梳为她篦头发,望着铜镜里明王的倒影,毕方突然有些领悟——情爱之苦,也许就是因为今日甜美不够,还盼着能日日恩爱,常常陪伴,久久不尽。就好像明王向她讲过的那个故事里的兔子一样,心中执着,患得患失,上下求索,终归泡影。

  越鸟不知道毕方心里正在天人交战,玉梳一次一次滑过她的头皮,她闭着眼睛逐渐放松,像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梦境一般。她不再踌躇,不再犹豫,在呼吸间,她几乎可以窥见命数留给她的最终抉择。她在现实和灵台境之间徘徊,身与灵几乎就要剥离,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啼哭,那哭声仿佛出自一个婴孩,既高亢又脆弱。

  “谁?”越鸟惊叫到。

  毕方措手不及,东极殿里连一根针丢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她确实是什么都没听到。然而明王却警惕地环顾着四周,仿佛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一样。

  “殿下……殿下怎么了?”毕方问,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升腾起了一股不祥之感。

  越鸟选择了沉默——她方才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可妙严宫里哪来的婴儿?一定是她听错了。

  “没……没什么……大概是本王听错了……本王……”

  “哇……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再次此响起,这一次,越鸟没来得及反应就昏了过去。一种熟悉的失重感席卷着她的意识呼啸而去,短暂的黑暗过后,她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灵台境。

  灵台境法门越鸟早已有所领悟,当日梼杌原本处于混沌境界的妖灵因受了瑶池境阴阳二气孵化起死回生,她的元灵就是这样被突然拉回了灵台境。今日她无端端地突然被拽入此地,一切只可能是因为一件事——梼杌情势有变!

  越鸟定了定心神,警醒着缓步走进了眼前的草堂,可她还没走出五步,就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当场——眼前草堂前的香案上空空如也。梼杌的妖灵原本就供奉在这里,可眼下那红彤彤的一颗元丹却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赤裸啼哭不止的婴儿。

  越鸟大吃一惊,只觉得浑身沉重头顶发凉——梼杌呢?难道它的妖灵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还是又藏在了什么别的地方?这孩子是谁?怎么在她的灵台境里?

  耳边一声比一声更响亮的啼哭声终于将越鸟从沉思中唤醒了过来,她回过神来,望着眼前哭的脸红脖子粗的小娃娃,连忙幻化出一条襁褓将那孩子裹了,抱在怀中安抚——

  “不哭了哦……不哭了……”

  越鸟两历千世劫,不知做过多少人的母亲,多少人的祖母,别的不说,这哄孩子的事情哪里难得倒她?片刻之后,原本哭地声嘶力竭的婴儿终于安静了下来。

  “好孩子,乖……”

  越鸟一边抱着孩子左摇右晃,一边腾出左手为她擦了擦脸。那娃儿细皮嫩肉,双眼有神,脑袋顶上潦草草长着些许胎毛,一双手脚粉嫩如莲,倒是十分可爱,非但如此,她的眉心还有一道黑色的胎记,乍一看仿佛一团火焰一般。

  越鸟突然想起了当日在昆仑巅见到梼杌真身的模样——它身如麒麟,脚踏四朵黑焰,那印记和这孩子额头上的一模一样!

  难道这孩子……是梼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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