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怀龙运,乃命数使然,为今之计,唯有抽髓换运,方有你一条生路。”
“抽髓……换运?”
“这是你的命,郡主。”
略有癫狂的神色下平静的声音,如梦魇一般在脑海回荡。
她睁开眼。云气拂面,发丝微扬,眼底略有些疲惫,但眼神却锋锐坚毅。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打坐时衣摆所沾上的尘土。
入目众山皆矮,唯脚下一峰极高,时常便有稀松浮云掠过身侧,氤氲一片好景。
景致虽好,却难免荒凉,四面不见一点绿意,许是峰顶寒凉,竟生不出一株绿植。
蓦然回首,身后寒锋鸣动,她抬眼望去,远处有一白衣少年,竟脚踏一长剑,悬空破云而来。
只见那少年临近了跃下,来不及管飞溅的烟尘,便匆匆双手掐了个诀,口中念念有词,而那飞剑兀自飘了一段距离后白光闪烁,转向冲进少年腰间的剑鞘中。
一串动作看着显然有些生疏。
他眉目带着笑意,恭敬着拱手弯腰。
“玄陇参见大师姐。”
看着眼前有些得意神色的黑发少年,她心中了然。
轻声应了,点头道:“恭喜师弟了,筑基之后,便能自寻一峰,好生修炼了。”
玄陇直起身子,听着眼前人的言语,心中顿感自豪。
宗内弟子三千,玄字一辈,唯他一人在这个年岁修成筑基。
大师姐备受崇敬,尚在桃李年华便修成筑基,是宗门几百年来最年轻的筑基修士。天赋之高便连掌教真人都惊叹不已。
玄陇有些出神地想着。
二人寒暄过后,玄陇从腰间一灰色袋子拿出一枚令牌,双手奉上。
“师姐,掌教真人有令,让您尽快回宗。”
她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随即释然般吐了口气,接过了令牌,那令牌上青色缭绕,中间刻着一个【青】。
紧了紧手中令牌,回道“即刻回宗吧,莫要耽搁了。”
说罢,她信手一挥,青色令牌化作流光遁入衣袖,地上寒锋架风而起,只见她纵身一跃,右手并指掐诀,那轻剑便稳稳悬在足尖。
看着大师姐行云流水的御剑,玄陇有些羞赧,他刚筑成仙基几日,对御剑架风一道还不熟练的很。
被法诀拂开的气流在两侧呼啸,她心中不禁感慨。
如今已经是她三世为人,第一世,她是东朝郡主,身份尊崇,本可一生荣华富贵,不曾想遇上一白须道人,言她身怀龙运,此言以迅雷之势传入宫中,惊动圣上。
于是朝中国师作法祭天,验明真身,答曰:“郡主确乃身怀龙运。”
于是乎,龙颜大怒,满朝惶恐:女子安能为帝?乃是天要亡我东朝!
不日,道人再现,进谏一策,是以“抽髓炼药之仙术”,转移龙运,可保全李氏江山正统。
犹记得那日风雨大作,血泊成河,家中府邸,横尸无数。
道人癫狂的神色,平静而可怖的言语,恰似刀子一般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闭了闭眼,轻叹了口气,恢复了坚毅的目光。
至于第二世,她的记忆却很是模糊了,只记得应是一富商千金,被污了名誉,便含恨自尽了。
身后破空声不断,她侧了侧头,原是那玄陇师弟赶了上来。
这位师弟勤修苦练,时常来拜访,讨教些剑道问题。
因这宗内鲜有剑修,玄字一辈更是只这师弟一位剑修,身为修炼剑道的大师姐,她不得不耐着性子去一一回答,乃至于切磋数次。
她所在宗派名为“清云”,位于东朝极北处的山脉,地势险峻,常年与流云作伴。
-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一高耸入云的山峰。
只见浮云环绕处,亭台楼宇耸立。拾阶而上,白色殿宇居中,两侧诸楼阁排列相接。
若自云中俯瞰,好一副星罗棋布,琼宇入云的气派景象。
谢过了师弟的传讯,她迈步走近这云下琼宇大殿。
上边有一云纹牌匾:青玄
行至殿内,云气浮动,化作云龙缠在殿内梁柱,又有变作鸟雀展翅鸣叫。
霞光流动,云气化作生灵,这样的仙家气象放在前世她是断然没有机会得见的。
微扬了下嘴角,走至中央,拱手俯身作礼。
“弟子晟离拜见掌教真人。”
殿内上首,端坐一灰发老道,闭目盘坐于悬浮的蒲团上。
老道并未开口,却有声音似是天外而来:“不错,短短半月,又有了不少精进,如此进境,只稍十年,便有机会窥得大道,凝聚金丹。”
对于这位大弟子,老道满意的很,不仅天资高,心性也是一等一的,就是缺了些历练。
“此番召你却是宗内有一要事托你去办。”
晟离颔首:“还请掌教示下。”
“距离会宗大比已不足一年,你身为晟字辈首徒,数载修行,当下山历练一番,南海有一蛇妖作祟已久,东朝的‘飞雁门’已多次派人来求援,便由你去一趟罢。”
晟离再拱手一拜,道:“弟子领受掌教法旨。”
穿过云雾显化的异象,殿外的景色渐渐清晰,看似平静的神色下有着些许按捺不住的激动。
东朝……,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再次回到那个曾有着血海深仇的地方,据说那东朝皇帝请了位修士为他炼丹,好叫他多活些年岁。
距离前两世已经过去了六十余年,也不知那皇帝如今如何了,还有那抽她骨髓炼丹的妖修……
想到此处,晟离咬紧牙关,眼神凌厉,片刻后又马上恢复如常。
师父一向知我心中有执念,可不能再多表露,金丹真人修得神识,保不准能洞悉我的伪装。
眼见着已到了挂着“侍云楼”一牌匾的楼阁前,周围有弟子认出她来,欲要上前问好,晟离快速拱手作礼,随后掐诀闪身入了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