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你多看看我吧
沈惊缘抬头看去,只见少年身姿如玉,一身玉纹长袍称的清俊无双,他的腰间束着一块麒麟金牌,看起来极为华贵,像是祖传之物。
他向自己快步走来,衣袖与衣摆处绣着的云纹青叶精致无比。
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如今一身尊贵打扮,她竟是有些认不出来了。
看着面前眉眼惊艳的少年,沈惊缘呆了呆。
萧无伤抿唇,弯眸里笑意满满,他抬手点了点少女的鼻尖:“为何发愣?”
他的声音好听极了,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未见的原因,像是一股清泉让人晃神。
“无…无伤。”
他眸中笑意更满:“锦锦若不习惯,依旧可唤我李尚。”
沈惊缘摇头:“你如今恢复了身份,李尚的假名自然不能再叫了。”
她抬头一笑:“无伤二字也甚是好听的。”
萧无伤坐在了她的身边,能见到她的喜悦渐渐消散,只因看到了少女苍白透了的肌肤。
“你的伤…还未好?”
“都结疤啦,算作是好了,只是我这身子你也知道,血液里余毒未清所以底子弱了些。”
前些日她还生龙活虎的让人觉得病已大好。
萧无伤垂眸,眼波沉沉:“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的。”
沈惊缘心里一暖,抬头顺了顺少年的毛:“不要皱眉,我可不喜欢你这阴沉沉的模样。”
她的手从他的头上落下来到嘴角处往上戳了戳:“学学刚刚进院子时的模样,要笑起来,你笑起来很好看,记得多笑笑。”
萧无伤感受到少女指尖上的凉意抬手握住:“你的手好生的凉。”
沈惊缘柔柔的笑着:“女子体寒是正常的。”
她悄悄地抽出手问道:“你如今可适应了身份?突然知晓身世定是茫然无措吧。”
萧无伤心中一暖,正如沈惊缘所说,自从他在病榻上醒来见到晋阳先生起,他的心便是如浮萍般漂浮在空中。
他们说,他是大云朝忠臣之后,是唯一的嫡子,他应恢复荣光重振萧家昔日景象。
他们还说,他身负父族母族的血海深仇,他需要将敌人一个个揪出,为至亲们报仇。
是的,消失许久的完颜家其实早在被先帝逐出京都后尽数灭口,何其无辜的百余条性命就这样悄声无息的葬送,而一切的祸根都来源于唐巨海一众毒瘤。
李尚见自己的身体被剥开,萧无伤的身份紧密重合的贴合在了他身上,像无尽荣耀,也像无尽的枷锁。
晋阳先生奉封王圣旨让他进宫面圣,做大云朝昌和年间的第一位异姓王。
这代表什么,代表着无穷无尽的权利。
一旦成为异姓王,他将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凌驾于百官之上,让天下子民俯首称臣。
萧家灭门的惨案世人皆知是当时暴帝的酷刑,他怒火撒泄,几百几千的性命为之葬送。
天下人欠萧家,皇家更是欠萧家,所以当年那些谋害萧家的畜生们为何在这十多年间依旧赶尽杀绝,就是为了不让萧家之人重现,因为他们知道,萧家的出现,就是报应的开始。
说到这,萧无伤不由的佩服起了他素未谋面的父亲。
萧清十六年前便算准了十六年后的事,一盘局布了这么久,缜密的心思令人恐惧。
京畿卫围剿萧家时,萧无伤尚在襁褓之中,萧清便狠心下毒阻碍他身体骨骼以及容貌的发育,所以沈惊缘遇到他时,面色暗黄无光平平无奇,不过泯然众人矣的普通模样。
而当年下毒之后,萧清把萧无伤交给了萧家最精锐的死士密道中逃离京都,晋阳先生在城外接应,再转交给线人带去阜城。
而此线人便是萧无伤身为李尚时拜的那位夫子。
萧清算准了唐巨海的心思,他不让任何人带着萧无伤长大,只命令他们将他带离京都,扔于乞丐堆中养大,让萧无伤拥有一个无人会怀疑的身份。
弃养孤儿世间不知凡几,不会有任何人会将他与萧家嫡子联想在一起,若萧家的孩子逃出,应是死士守护,忠仆服侍,绝无可能是那个又瘦又小在地上捡垃圾吃的可怜小乞儿。
萧无伤突然回想起他曾被叫了十年的二狗,求着夫子为他赐名,夫子在村落的山头牵着他的手,目光是那样的怜哀:“离…殇…此后你便叫做李尚罢。”
他那时欢喜极了,根本未曾细想夫子的话。
如今想来,生离死别,至亲命殇,所以才谐音唤作李尚。
可惜他的记忆里没有晋阳先生口中的睿智多谋的父亲和那容貌绝美的母亲。
他知晓真正身份时,是迷茫又无措的,连带他的心都是悬在空中,焦躁又不安。
他虽接受了身份,却是没有家族的使命和责任感,因为他们口中的至亲,他素未谋面,从不相识。
萧无伤捂住自己又开始迷茫不安的心,看向身侧的少女,她的面容那样沉静美好,让人安心。
“锦锦,谢谢你。”
沈惊缘咳嗽两声:“为何谢我?”
萧无伤放下了捂住胸口的手:“你在身边,我的心便不会漂浮急躁。”
沈惊缘看着萧无伤眉宇间血煞之气红了又散,当即笑道:“我若如此有用,那你便多看看我吧。”
说完,她笑着站起身来想要活动活动,却不想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锦锦!”
“小姐!”
沈惊缘再醒来时已是深夜,房间里灯火如豆,烛火昏暗的摇晃着光影,床榻边的红叶绿萝互相依靠着已经睡着。
“来钱,怎么回事。”
虚空中正在把玩灯芯的来钱顿了顿,他抬头看着床榻上的少女:“你活不久啦。”
“我知道。”
“那你还问什么?”
“活不久是因为赵灵会来,可现在不应该出什么问题的。”
“好吧,其实是天道大人晓得你救云朝华用神力化丹的事了,所以小小的惩罚了你一下。”
沈惊缘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捂着气吁的身体道:“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早晚回去给他胡子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