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屠坊是镇上屠户的聚居区。刚进了坊门走上内街,血腥之气便不时飘来。坊内百姓每户一院。有人家的关门闭户,有的人家院门大开。从一扇大门看进去可见一位膀大腰圆的屠户正在剥猪皮,或许是想在市集关闭前再卖上一波。攒了银钱好过年关。
王大仁带李伊莲师徒进了这家。“张师傅,这几天可还好啊?”王大仁首先打招呼说。
“王大夫,我没啥事,这不照样杀猪。就是我爹他眼瞅着一日不如一日了,半夜总是咳嗽,脑壳一直发烫,也吃不下啥东西。这几天呼吸也越来越重。您看这可咋办啊?”张铁牛擦了擦手,抹了抹头上的汗说。
“老朽惭愧。令尊的病我已经尽力了,目前尚无对症良方啊。令堂可好?可有如我所说分室而居?”王大仁接着问。
“我娘不肯啊,一定要在旁边照顾我爹,说是不能撇下他,就算不能同去,也要好好照顾他终了。过几年在阴曹地府也好相见。如果自己也病了,那也是命。”张铁牛说到母亲声音有点颤抖,眼睛泛起红。
“哎,老人家的心我是懂的。让你母亲戴好隔离面巾,跟她说,保养好自己才有力气照顾你父亲。”王大仁说。
“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看老天造化吧。哎。这两位是?”张铁牛擦了擦眼角,抬头才注意到有两位生人,一位精神矍铄的夫人和一位气质清朗的小公子。
“哦,我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青峰山的神医李大夫,这位是她的弟子小林大夫”王大仁赶忙介绍说。
“李神医,求求你救救我爹吧。不然他老人家撑不了几天了。”张铁牛深鞠躬道。
“张师傅先起来。可否带我去见一下令尊?”李伊莲说。
“是,是,请跟我来。”张铁牛引着三人来到西厢房前。
“师父,要不要戴上防护面罩?”林枫儿说。
“嗯,把面罩给大家分一下。”李伊莲说。
林枫儿于是从药箱里拿出四个面罩。这面罩是李伊莲从西域引进的,以多层棉布为原料制成。目前在华夏平民很少有人使用。林枫儿教了张铁牛如何佩戴。之后四人进屋。
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盘着腿略微瑟缩的坐在床头的炭盆边。旁边又同时摆一盆冷水。此刻,她正在将盆里捞出来的帕子搭在躺在的老者额头上。
“娘,王大夫带神医来看爹了。爹有救了。”张铁牛说。
老妇人闻言赶忙转过身来下炕。她的腿盘的有些僵硬了。颤颤巍巍的走下地来。
“神医,你救救孩子他爹吧。我先谢谢你了。”老妇人深深的弯着腰说。
“老人家,你先到炕上坐。我师父肯定尽力救治老丈的。”林枫儿手脚快,见老人家虚弱,赶忙搀起她送到炕上。她虽然也常在外走动,见过大富大贵之人,也见过小商小贩沿街乞丐,知道一些人间疾苦,但是到别人家里,看老病虚弱和绝望完全摊开在她面前,还是第一次。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悲凉不忍之感。这位老人家几乎将她的师父看做丈夫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那双浑浊充满无奈的眼睛又流露出一丝光芒和企盼。此时林枫儿也感到医者的责任之重。
在林枫儿走神的时候李伊莲已经在为病人号脉了。病人不时颤抖,肺部传来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李伊莲查看了张老丈的舌头,喉咙,听了他的肺音,然后询问了老丈的发病过程。
“大夫,孩子他爹还有救吗?”老太太问道。
“我会尽力的,老人家。您平时照顾老丈的时候把这个戴上。这样您自己比较安全。”李伊莲说着拿了面罩给张老太太。
“哦,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重的。我会好好保重的。”老太太说。
“王大夫,麻烦你把张老丈的方子之后也誊录一份给我。”李伊莲对王大仁说。
“欸,好,我回医馆之后马上给您整理出来。”王大仁说。
嘱咐完张铁牛和他的母亲,王大仁一行人又去敲开了另一家院落的门。
“这家门都关了,想来家里情况更不乐观吧。不然肯定会趁年集多做点买卖。”林枫儿说。
“林小哥说的是啊。两天前的我来探诊的时候这个五口之家已经病了三口了。想来是照顾病人忙不过来生意了,不得已才关门闭户的。”王大仁摇头叹气道。
咚咚咚,咚咚咚,他们敲了好久,门才被打开一条缝。
“谁呀?催命呢?”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老赵,是我呀。”王大仁把脸伸到门缝前说。
“哦,是王大夫啊。还好你来了。我们家已经没有人有力气去药铺请你了。快进来吧。”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打开门把他们让了进去。这院中又是另外一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