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弟子移形换位,飞快在地上布好高阶封印,一个巨大的红色封阵瞬间升起,往空中的云流冲去。
黑色的蝴蝶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上冒出,冲到了封阵上,封阵燃烧起来,将密密麻麻的蝴蝶烧成了灰。
“啊……”云流无意识地怒吼着,随手朝封阵挥去,一束黑光劈上了封阵,随即掉落成灰。
黑云翻滚,大地开始震动,蓝色威压隐隐透出黑色,带着千钧之力压向皇宫。
“啪!”宫墙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宫殿在狂风中轻轻晃动,发出叮叮哐哐的声音。
“嘶!”黑蝶燃起了火光,变成了一簇簇火蝶,开始钻出封阵,刺耳的尖叫声穿透了长空,震碎了瓦片,朱砂满天飞。
“唔!”大弟子烬捂住了耳朵,一丝鲜血从耳中流出,天地喧嚣。
黑云遮月,火蝶震碎了封阵,扑向了皇宫。
“天道渺渺,长镇妖邪!天道一百零八式,破邪!”
姬无由飞快念咒,法杖瞬间飞入空中,红光漫漫,猛地罩住了火蝶,火蝶化为了光影。
红光化成了一只巨袋,朝空中的云流裹去,云流慢慢爬起了身,空洞的眼窟窿中飞出了一只巨大的黑色蝴蝶,蝴蝶眼睛透红,不详的气息从空中蔓延。
红光闪动,漫天火蝶被吸进了蝶眼,蝶眼不断膨大。
“嘭!”刺眼的红光照亮了天际,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女子走了出来,手中拖着一把猩红的软剑。
姬无由看着被邪气覆身的云流沉声说:“长公主,回头是岸,再往下你就会被异赋吞噬,堕入凶道!”
四大弟子面色惊惧,世间诸道并行,唯凶道长屹彼岸,其凶恶远在魔道之上。世人只知魔道,鲜知凶道。
“咯咯咯!”尖锐的笑声响起,云流举起了剑。
“华绍……屠我百姓,灭我午云,虐我宫人……罪恶滔天,竟高居庙堂,天道何在!”
“咻!”云流瞬间到了姬无由身后,剑尖直刺颈脉。
“铛!”
法杖挡住了剑尖,姬无由闪到了对面。
“铛!”只能听见空中金戈交错之声,看不见人影。
云流身影越来越快,满天剑光闪烁。
姬无由渐渐落了下风,法杖数次被制住,他只得张起冰盾,挡住妖剑。
“嗖!”云流瞬间出现在了宫殿上,红光闪过,宫人被削成两截,鲜血飞溅。
“咯咯!”云流咧开了嘴,扬起了邪恶的笑容,飞快在宫中虐杀起来!
她脸覆黑气,空洞的眼窟窿四下搜寻着,见了活人便杀,心头杀气奔腾。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大声说:“杀,杀,杀光他们,他们就是这样杀光午云百姓的,杀光他们!”
“咯咯咯!”她咧着嘴挨个杀进了宫殿,长剑落处血流成河,整座皇宫笼罩在惊惧之中。
“休得放肆!”
一道佛光从天而降,她一剑挡了回去,佛光冲向了天空,打散了黑云,朝霞漏进了皇宫。
无我面色冷凝,手中佛塔飞舞。
姬无由飞到了他身边,沉声说:“快些封印,她要堕入凶道了。”
无我与姬无由瞬间落到了宫殿两侧,将云流围在中间。
云流诡异地咧开了嘴。
“轰!”两道黑气刺穿了宫殿,无我和姬无由飞快避开。
云流身上的黑气不断流动,凶残的气息越来越盛。
无我砸下了佛塔,闪身到了云流跟前,姬无由同时落下,两人夹攻起云流来。
黑气越来越多,云流的长剑又密又诡异,时隐时现,与两人打得旗鼓相当。
凤凉静静落在了宫殿上,衣襟微敞,紫发飞舞,看着缠斗的三人勾起了唇。
姬青离站在他身边,紧紧盯着他。
凤凉看着陷入沉沦的女子,脸上笑意更深。
烈阳渐渐升起,阳光照在金灿灿的佛塔上。
佛塔里的云流身影渐慢,黑气被姬无由的术法封住,无我口中佛经响亮,震得她头痛欲裂,长剑挥得越发急乱。
就是此时!无我与姬无由对视一眼,猛地使出封阵,金线瞬间绑住了云流。
“啊……”
云流不停挣扎,黑气渐渐消散,一只黑色幽灵蝶慢慢飞走。
“不……”
她被压倒在地上,佛塔开始缩小,阳光一寸寸变低,她挣扎着朝光线靠近。
无我和姬无由闪到了塔外,沉脸看着里面挣扎的云流。
“不!”一个身影扑了过来,白光炸退了佛塔。
苏玉满眼惊惧地扑到了塔沿下,白色的屏障死死撑着佛塔,她紧紧抓着云流的肩,想将她拉出来。
佛塔带着万钧之力,压向了屏障。
苏玉苦苦支撑着,费力拉拽着云流,奈何金线紧密,将云流钉在了地面上。
“殿下……”
苏玉神情痛苦,紧紧抓着云流不放。
“苏……玉……”
你还活着……
云流眼中黑气散尽,看清了眼前的人。
苏玉低声痛哭:“殿下……为何不走……”
殿下有异赋,离开雍京并非难事,何苦执意等她们,宫人……本就所剩无几了。
“苏玉……你走吧……”
云流艰难地摇了摇头,示意她放手。
苏玉狠狠地摇头,脸色苍白。
塔沿压破了屏障,苏玉脸上露出一抹凄惨的笑意。
“嘭!”红光闪过,最后一线阳光消失了,佛塔中漆黑一片,温暖的血水流到了云流身上。
“不……”
苏玉……
云流悲声大哭,挣扎着想靠近苏玉的上半身,却是徒劳,只能任血水流过身旁。
云流昏了过去。
无我看着被拦腰压断的下半身,悲悯地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愿施主往生极乐!”
“吼……”
怒吼声从宫外传来,一只面目狰狞的妖兽闯进了宫中,掀翻了宫人,冲到了宫殿中。
无我和姬无由脸色沉沉地看着妖兽。
妖兽看到了地上人高的佛塔和残肢,悲吼着抱住了佛塔,想拔起佛塔。
佛塔纹丝不动。
妖兽嚎叫着冲向了无我和姬无由,无数小蛇从四面八方射向两人。
姬无由随手一挥,小蛇被削成了两截。
妖兽被四大弟子拦下,爆发出凶猛的性情,发疯似地撕咬起来。
凤凉认出了谢酉,不由扬眉,长公主身边的宫人倒是有意思。
谢酉不停地悲嚎,护在佛塔前。
昨夜他甩开跟踪的黑甲军偷偷回了府,发现殿下未归,连忙出来寻找。
不久皇宫上空天涌异象,大地震动,他将小蛇放出,得知宫中出现了妖物。
他心急如焚,到处寻找殿下的踪迹。
直到殿下被封印,小蛇终于看清了人,他连忙赶过来。却为时已晚,殿下被关进了佛塔。
佛珠不断打在他身上,遍地蛇尸,他朝前抓了一把,地面被抓出了一道深印。
殿下,臣竟不知你有异赋,见而不识。
谢酉苦笑一声,仰天长吼,身体不断扭曲,变成了一只眼冒凶光的巨大妖兽。
“吼……”妖兽举起了佛塔,背起佛塔朝宫外跳去,踩塌了城墙,眼看就要逃出皇宫。
“咻!”一柄巨大的拂尘贯穿了妖兽,妖兽摇晃着倒下了,佛塔摔到了高台上。
谢酉倒在地上,胸前的窟窿流出了萤绿妖血,头顶的烈阳刺得他微微闭眼。
殿下,臣再也不能侍奉你了。
明公子,我回不了幽洲了,做不了你的奴隶了。
一道黄色印记从他身上飘起,很快变淡。
谢酉缓缓闭上了眼。
姬青离神色冷淡,收回了拂尘。
宫中平静下来,龚冶护着华绍走了出来。
华绍心有余悸地看着佛塔,双手合十地问:“无我高僧,制住倾云了吗?”
无我点了点头,微微抬起佛塔,露出了云流苍白的脸。
华绍眉头微皱,她什么时候觉醒的异赋?
“听闻午云天妃异赋强大,倾云觉醒异赋不足为奇。”
姬无由看了华绍一眼。
华绍看着微微睁着眼的云流,冷冷地说:“倾云残暴,杀死宫人和侍卫无数,立即赐死!”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崩赋之人神智全无,犯下大罪也属无意。皇上不若将她交给贫僧,贫僧将她带回钟国寺,镇压在后山中。”
无我行了个礼。
姬无由冷笑着说:“何须镇压,崩赋之人熬不过一日。”
否则嗜强如命的凤凉也不会旁观,早就来抢人了。
云流微弱地睁着眼,看着灿烂的日光,一个影子落在地上,她艰难地抬眼。
凤凉静静地站在宫墙上,长发飞舞,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她垂下了头,把脸深埋进阴影中。
佛塔慢慢落下,一寸寸遮住了日光。
无我收起了佛塔,神色慈悲地走下了高台。
工部很快开始修葺宫殿,将当日血腥清理干净,皇宫慢慢恢复了生机。
西宫中枝繁叶茂,蔷薇满地,蜂蝶飞舞。
一只细长的手折下了一枝蓝色桔梗,轻轻把玩着。
微风吹起他的衣带,他靠在椅上,任光影簌簌地落在脸上。
华天歌容颜清淡,在宣纸上细细画着桔梗,末了在花瓣上涂上孔雀石,幽蓝的桔梗栩栩如生。
他放下了画笔,静静看着庭院,一只蓝色的蝴蝶飞进了盛放的蔷薇花丛。
幽洲森林,一只夜莺飞过古木。
夏决在帐篷中翻看着兵书,不时做记号,烛火微晃。
娄朔踟蹰着走了进来,手中拎着一壶酒。
夏决好笑地看着他说:“你今日舍得请我喝酒了?”
娄朔搔了搔头,给夏决倒了一杯。
夏决仰头而尽,赞叹地说:“好酒!阿演甚知我心。”
娄朔有些迟疑地说:“山明,我方才收到了京中消息。”
“什么消息?”
娄朔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是倾云长公主的事,长公主觉醒了邪气异赋,闯入皇宫杀戮……被拿下了。”
酒杯被打翻了,夏决紧紧地盯着他说:“你说……长公主被拿下了?”
娄朔叹了口气说:“长公主崩赋了,异赋过于强大,钦天司姬宫主和钟国寺无我高僧联手将她封印了……”
夏决神情恍惚地看着他说:“阿演,你说崩赋?”
娄朔也只听说过崩赋,只知是异赋瞬间释放,吞噬赋主心智肆意流泻。
“她……还活着吗?”
夏决声音极低。
娄朔沉默了许久,低声说:“被带去钟国寺当晚,长公主没了……”
长公主没了……
犹如晴天霹雳,夏决怔怔地坐在桌前。
娄朔无奈地走了出去,留夏决一人在帐中。
倾云长公主崩赋而亡的消息逐渐传开,天下哗然,晋安大师的预言落空了。
有人议起倾云长公主的异赋,据传是吸取生机的妖邪异赋,十分强大,可与骊昭仙尊的异赋一争高下。
魔修蠢蠢欲动,开始潜入钟国寺,想要盗取倾云尸身。钟国寺僧人因此死伤甚众。
幽洲苍山下,几只妖兽蹦蹦跳跳地抱着吃食和衣物钻进了林子。
重流满头大汗,与一只长尾妖兽对打着,不时接过萧珵扔来的果子大口咬着。
几只妖兽把吃食放到地上,叽叽哇哇地比划起来。
萧珵笑得温润尔雅,躺倒在石头上,山风吹起了他的墨发。
突然,他坐直了身,紧紧盯着妖兽说:“你方才说倾云长公主?”
小妖兽有些紧张,叽叽哇哇地叫了起来。
萧珵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猛地站起身,御剑飞上了苍山。
重流不明所以地大喊:“萧大哥?”
萧珵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重流无奈地吃完果子,抓起木棍又与妖兽对打起来,几只小妖兽兴奋地叫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