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亲卫纷纷屏住了呼吸,朝女子看去,女子下了车,一袭曳地宫裙微微晃动。
紫色的宫裙用浅蓝的腰带束着,三千青丝被面纱笼在身后。
管事宫女苏玉紧紧扶着女子,两人身侧跟着两个持剑宫女,宫女皆是一脸戒备。
看来这是长公主了,众人直直地盯着她的身影。出行半年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长公主,只觉气质缥缈出尘,无人能及。
云流缓缓走到夏决马前,然后抬起衣袖,宽大的袖口露出半截玉臂,纤长的手指往右方树干一指。
“嘭!”白灵快速射出飞刀,只见树干一晃,一截褐色的衣袖被钉在了树干上,飞刀泛着冷光,衣袖开始熔化。
众人眼色微变,这女子好生厉害。
云流纤手轻移,“嘭嘭嘭!”又是几把飞刀飞出。
“锃!”白鹤拔剑挡过飞来的暗器。
“啪啪啪”,树干上传来击掌声,一个人影从树叶中走出。
男子满脸笑意地说:“长公主的护卫身手实在了得,吴某领教了。”
男子一身褐色长袍,左手衣袖缺了一截,身上沾满了汁液,然而他却不觉狼狈。
“阁下拿了我的剑和虎符!”夏决盯着男子,他要会会这男子。
男子不理他,只对着云流作揖说:“吴某今日败在长公主手下,心服口服。不过在下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说着便要离开。
“慢着,你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夏决抽出娄朔的剑,直指男子,一瞬间,树木无风自动。
男子终于面向夏决,他依然在笑,声音却是冷冷的:“分明是你们来了我幽洲,何必急着走呢?夏将军。”
夏决就要挥剑。
“先生既是幽洲主人,何必为难我等借道之人呢?”云流清灵的声音响起,夏决回头看了她一眼。
男子立在树上,爽朗一笑说:“非也,我幽洲从不为难人,是你们强行闯入。”
“无礼之处还请先生原谅,我等无意中误入了幽洲中部,却不知如何离开,先生若能指点一二,实在感激不尽。”
男子终于正色说:“你们想离开?”
云流行礼说:“我等困在幽洲已久,前方歧路众多,竟不知如何离开。”
男子沉思半晌,突然问:“不知各位可愿到寒舍小住?再商议如何出去,留在林中总有诸多烦扰。”
夏决迟疑不决,娄朔冲他点点头。
男子见状笑着说:“那便随我走吧。”
云流微笑着说:“还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吴飞天,人称盗怪,普天之下没有我盗不了的东西。”
夏决脸皮微抽,连他脖子上的虎符都偷了去,这吴飞天是个人物。
一行人跟着吴飞天在森林里穿行,一路上见到不少飞禽走兽,几只松鼠爬在树干上歪着头看着他们,到处都是古树,一些巨藤沿路生长着,巨大的蘑菇随处可见。
云流被苏玉扶着,悠哉地观赏着自然风光,幽洲森林就像是梦境一般神秘。
再往前,一株巨大的花树挡住了去路,花树开满了白花,花香四溢,几只鸟在枝蔓间穿梭。
吴飞天停了下来,他对着夏决拱手说:“夏将军,前方是断谷崖,想要过去只有抓住花树的藤蔓。”
他看着云流问:“不知长公主过得去不?需要在下帮忙吗?”
云流轻轻摇头,她可没那么娇弱。
吴飞天率先抓住花藤,一拉,花藤散开来,竟有几百丈长。他往花树根部一按,“咔”,花树从中间分开,形成一道拱门,中间望去可以看见前方开满野花的大峡谷,这机关十分隐蔽!
他抓紧花藤往对面荡去,惊起不少谷底的蝴蝶,很快他便到了对面,他朝众人做了请的手势。
夏决走到云流身前淡淡地问:“长公主当真过得去?若不嫌弃,臣可以带长公主过去。”
“不劳大将军费心,我等自会护好公主殿下!”苏玉一脸不虞,她家殿下乃千金之躯,岂能让这莽夫触碰?
夏决见她不领情,朝云流拱手说:“既如此,臣等长公主过去再出发。”
接着吩咐娄朔说:“娄朔,你先带一百人过去接应长公主。”
娄朔带人荡去了对面,他在对面仔细侦查后朝夏决打了个手势,夏决看着云流,示意她过去。
苏玉拉住云流说:“殿下,奴婢抱你过去吧,奴婢抱得住。”
云流看着她还未消散的青黑眼圈摇头,其余婢女和侍人纷纷上前,想要带她过去。
云流轻轻笑了,看着宫人说:“莫非离宫久了,大家都忘了本宫的本事?”
夏决看了她一眼,有些好奇。
苏玉无奈,只得先抓住花藤荡到了对面,先后几个奴婢过去后,白鹭朝云流点点头。
云流开始往前走,慢慢靠近边缘,下方峡谷里青烟渐起,云流伸出纤细的左手抚摸着花藤,突然朝峡谷跌落,花藤顺着她往峡谷落去。
夏决惊呼一声:“长公主……”
众人心头一紧,吴飞天脸色微变,苏玉也有些担忧。
云流的身子并没有下坠多久,她慢慢回升到了正中,紫色的宫裙被风吹得飘摇不定,仿佛要凌风而去,她朝对岸荡去,众人看痴了。
忽然一阵谷风吹来,她猝不及防地歪了下身,面纱斜斜地往谷中落去,她伸手去抓,没有抓住。
四周一片静寂,众人呆呆地看着荡在空中的女子,那清冷绝世的容颜似真似幻,紫色衣裙四下飞舞,似要凌空消逝!
静寂中有人一把揪住了胸口,他的目光惊惶而呆滞,一颗痣在日光下一闪而过。
等云流荡到了对岸,苏玉一把抱住她,将白鹤递过来的面纱迅速地罩在她头上,然而众人已看到她的面容了。
夏决沉默地揽藤而来,落地后看了她一眼。
娄朔看着盯着长公主后背的夏决微微沉思。
众人全部安全到了峡谷对面,跟着吴飞天向更深处走去。
吴飞天已回过神,他笑呵呵地说:“今日方知何为九天神女,飞天浅薄啊!”
云流没有作声,从小到大已听过无数赞誉,她已经麻木了。
此时,静寂的白花藤下站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他一脸安适,闭着眼嗅着花香。
“哎我说你怎么不急啊?她都被带走了。”一个青衣男童扯着他的衣袖问。
“就是就是,她被带走了你就找不到了,你还不去啊?”另一个黄衣男童扯着他的腰带问。
男子微微侧头,右眼角一颗黑痣有些醒目,峡谷上方的阳光照在花树上,映得他的脸斑驳陆离。
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突然就笑了说:“自然要去,不过还不到时候。”
他的发丝柔柔的,扫到青衣男童脸上,男童打了个喷嚏。
突然黄衣男童看见身后古树上有双绿色的眼睛闪了闪,他一下跃到了树上,盛气凌人地说:“喂,贪吃鬼,你在看什么?”
“啪嗒!”绿眼睛被推出来,一个身着桃红小褂的胖少女出现在树干上,她十分惊慌,一双绿色的眼睛骨碌碌地转,青衣男童站在她身后拍着手。
“许山溪你好大的胆子,见着我们兄弟敢不问好?”
那少女不停地低头问好,黄衣男童一抬腿,把她踢到了树下,她爬起来想跑,青衣男童堵住了她。胖少女无路可逃,她呲起了牙,一口尖牙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嗤!”青衣男童不屑地冷哼。
“不得无礼,乐静、乐动!”萧珵开口呵斥。
青衣男童乃是乐静,他不满地看着萧珵说:“怀远何必理她,我看她一路潜伏就是想吃了长公主!”
“就是,幽洲谁不知这许山溪最喜人肉,不信你问问她。”乐动接口说。
萧珵立在花藤下,还真开口问少女:“你叫山溪?”
他声音低柔,眉眼温润,清朗的目光扫过少女的脸。
少女一愣,接着点头。
他一脸温柔,笑着问:“你想吃了长公主?”
此时萧珵语气已有了杀意,偏偏这少女反应迟钝,她还是老实地点头。
萧珵的脸色已经沉下了,“咻!”一截花枝划过少女的脸,钉在了地面。
少女摸着脸上的血一脸震惊,她望着萧珵,不敢相信这个白衣男子在浅笑间就划伤了她。
乐静和乐动在一旁看戏,他们最喜欢看热闹,何况是名满天下的萧郎一怒呢!
看来怀远当真喜爱那长公主,要知道这位玉面郎君最是温润可亲,情不外露,他发怒简直和王族现世般难得一见。
这次难得回幽洲一趟,竟然待了十天,他们两兄弟高兴坏了,怀远难得待这么久,结果却是为了等一个女子。
这十天他们玩遍了幽洲,总算在今天遇上了那个女子,那个十天来大名传遍外围守卫者的倾云长公主。
乐静提起许山溪的衣领说:“我警告你,长公主是我们看上的人,若你敢插手,小心脑袋,你该不想你这肥脑袋被捏碎吧?”
许山溪一个劲儿摇头,她不吃长公主就是,她还想要脑袋,她吃别的。
乐动也蹲下恐吓她说:“山溪姐姐,长公主是我们的人,你可要帮我们看着她,万一她受伤,我可都算在你头上!”
萧珵把玩着从谷底捡上来的面纱,上面绣着精致的祥云,嗅着面纱上若有似无的香味,他觉得一切都好像回到了那一年,一切还没有开始。
云流一行人跟着吴飞天到了一处宽阔的木门前,这里的古树十分奇特,树干从中分开,形成天然的屋顶,十分高大。
一入木门,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门里竟然是一条长街,两边商家林立,酒坊玉器铺子满街都是。
街上的人们穿着上装下裙,脚蹬木屐,一路上熙熙攘攘。
人们纷纷向吴飞天问好,有大胆的姑娘问:“城主,这些儿郎们可真俊,不知来自何处?”
吴飞天但笑不语,他向众人解释说:“这便是在下管辖的小城飞天城,这些人都是幽洲的原住民。”
云流很惊讶,幽洲森林有原住民,那历史相当悠久吧,可是历史上却没有任何记载,是人为抹去的吗?幽洲不想被外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