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决摆脱天空城战士后便一路向南,经小道绕进幽洲森林,一路上亲卫不停上前接应,很快就到了营地。
亲卫禀告他长公主已安排妥当,他点了点头,脱掉外袍去了小溪洗沐。
亲卫们拾好柴火开始轻车熟路地烤着野味,这半年来他们已习惯了露宿荒野,只是心里还是有些郁闷。
他们个个都是跟随大将军出生入死,征战沙场的大好男儿,却被逼得四处避藏,狼狈不堪,全是拜那些少年儿郎所赐!
一个小参将朝夏决的帐篷看了一眼,然后弓身拱了拱火堆,他压低声音说:“哎,你们说这长公主真有传说中那么美?”
另一个年轻的士卒附和说道:“谁知道,长公主向来戴着面纱,不过那身段确实风华无双。”
“可不是,这一路上多少人来劫亲呢。”
几个人低声交谈,旁边的大胡子见状不甘落后,一把扯下野猪腿,狠狠咬了一口,大声说:“长公主倾不倾城我不知道,单看她身边的小宫女们,个个姿色不凡!”
他声如洪钟,话音传出去好远,四周的亲卫朝他们看了过来,神色有些惋惜。
参将本能地感到不妙,起身欲逃,头顶上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是吗?姿色不凡?”
大胡子脸都绿了,他一回头就看见自家将军冷着脸睨着他,他搓搓手打算辩解。
夏决冷冷地说:“老规矩,妄议尊上,自己去领五十板子。”
大胡子一脸颓败,参将更是垂头丧气,几人去娄朔那领了板子。
娄朔一阵好笑,这几人胆子不小,竟敢触夏决的霉头,谁不知夏决这些天心塞得紧?
待几人分开各回营帐后,小参将身影一闪,人已在百里开外,丝毫不像刚挨了板子的人。
他退到古树上,轻轻打个响指,一只黑色八哥飞到了树枝上。
他摸着八哥柔顺的羽毛,声音低哑:“回去告诉三娘,倾云长公主确在此地,不过深藏不露,另外,夏决此人空有其名,不足为惧。”
八哥扑扑翅膀,消失在森林深处。
头顶月光照下来,照在树干中央的分叉处,宽大的树干上摆着一具尸体,表情安宁,仔细看,赫然就是小参将!
繁复帐篷内一只幽蓝的蝴蝶停在一只纤细的手上,蝴蝶轻颤着,接着幽幽飞起,来到帐篷上,它扇着翅膀慢慢消失了,随后出现在了帐篷外,飞向了树顶。
云流支着腮帮,看来这幽洲森林大有古怪,到底是谁打她的主意?
苏玉轻轻搭了件披风在她身上。
她靠着苏玉问:“姑姑,你说皇兄能平乱吗?”
苏玉一顿,安抚她说:“殿下何必忧心?皇上乃天子,自有神助,殿下勿要担忧。”
云流摇摇头,凑近苏玉耳朵悄悄说了几句话。
苏玉有些惊讶,搂过她低声说:“殿下勿惊,若有人敢扰您,奴婢绝不饶他!”
她语气坚定,让云流一阵心安,苏玉是她母妃一手调教的,与母妃同出一族,普通人还真不能随便伤了她。
不过此处是幽洲,不得不防,她一直怀疑是被人逼进幽洲的,甚至午云叛乱也有黑手操纵,奈何那人隐在幕后,看不真切。
一晚上风平浪静,夏决在第一声鸟鸣时醒来。
娄朔坐在他榻旁,见他醒来便把水囊递给他。
夏决接过水囊问:“如何?”
娄朔点点头说:“确如山明所料,昨夜森林暗流涌动,西北方曾有交战,但双方十分谨慎,未曾露面。”
这样一来,就弄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了,连对方是敌是友也不清楚。若是冲长公主来的还好,若是冲他来的就麻烦了,夏决脸色微沉。
此时大雍后宫中正在议事,长嘉帝华绍坐在上首,余下各宫坐在下首。
华绍冲侍人摆摆手,侍人恭敬地退下,大殿上只剩下各宫妃嫔及皇子公主们。
早膳早已呈上,然而没有人动。
九皇子年纪最小,行了个礼后沉不住气地问:“父皇,不知今日要议何事?一大早就将儿臣们召来?”
皇后姜氏抿着嘴慈爱地说:“九皇子莫急,皇上此番必有大事吩咐,且听着罢。”
其实她自身也不明所以,何以一大早便召集他们来议事呢?
安妃警告地看了九皇子一眼,朝着华绍微福说:“皇上,九皇子性子毛躁,望皇上念在他尚年幼的份上,不要责罚他。”
华绍看了一眼九皇子,九皇子立马认错说:“儿臣知错了,儿臣一定改过,周全礼数,不辱没皇室体面。”
华绍点了下头。
侍人在外通报说:“禀皇上,八皇子瑜到!”
大殿木门微微敞开,来人一袭白衣,腰束金带,清贵无双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缓步行来衣带生风,莫怪人人盛赞:“北地子扬,天上谪仙。”
此人正是八皇子华瑜,姜皇后的第二子,出世就被抱到太后水氏身边,在祥佛宫长大,他身上有一份皇室中人难得的宁静悠然。
皇后欣喜地看着他,她虽贵为皇后,却不能违逆太后将他带在身边,这些年看到他的日子少之又少。
即使看到他,他的姿态客气又疏离,令她感伤不已。
皇后暗自叹气。
四公主华心兮坐在母妃安妃身下,望着华瑜感叹。
自己和胞弟漫兮自小得母妃言传身教,更有天下清流之首的外祖父教导,奈何终究没养出这淡泊悠远的气度。
自己还好,漫兮完全是混世纨绔啊!皇祖母好生偏心,只疼八弟一人。
对侧若嫔身下的七皇子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夹起一块花糕放进了嘴里,若嫔见状微微颔首。
高贵妃心头冷笑,若嫔一个民间野妇能有什么规矩?仅凭一张狐媚脸又能风光多久?总有人老珠黄的一天。
民间野妇教养的七皇子亦是毫无规矩,皇上还没动著就抢先吃上了,比华漫兮那个混小子还不成器。
想到此她朝身下的二皇子和六皇子望去,他们都恭敬地望着皇上,见她看来,兄弟俩轻轻地点头示意。
她暗自得意,朝皇后看了一眼,眼神挑衅。
姜皇后暗暗拽紧了衣袖。
大公主见状狠狠瞪了眼高贵妃,用眼神安慰着姜氏。
其他人似乎没看见几人之间涌动的暗流,只静静等候着皇上开口。
华绍环顾了一圈缓缓开口说:“今日密署传来消息,夏决已经到了幽洲森林,倾云长公主即将入我大雍,你们有何看法?”
看法?什么看法?众人疑惑不已。
清妃冉浅向来深知圣意,她试探地问:“皇上是说和亲一事?莫非皇上打算迎娶长公主?”
华绍把玩着酒盏不说话。
高贵妃已握紧了玉手,她微曲身子打算开口,余光看见二皇子华凌风对她摇头,她强忍着怒意低头喝了口酒。
“哼。”华绍闷笑一声,高深莫测地看着清妃说:“爱妃以为朕要娶长公主?”
“那……皇上的意思是?”
安妃裴枝琢磨着他的心思,莫非,皇上想在诸位皇子中择一人迎娶倾云长公主?
华绍见总算有人明白了他的心思,笑着说:“朕已年迈,若娶了倾云长公主,还不得受尽天下人谩骂?朕打算在几位皇儿中择一人迎娶倾云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