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应钦慢慢站起身,温和一笑,轻声道:“此事双方方舒生与镇东黎家黎东阳的确与我吴家有脱不开的关系。方舒生乃是我亲自带回家的仆役,黎东阳则是我家仆役黎青的独子。
“我吴家甘愿受罚,愿意交出夫子庙中的十枚无生玉牌。镇东诸家找上门来,也愿尽绵薄之力。”他一番话说的诚恳,话里的心意更是诚意满满。
赵老太爷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下方诸多家主掩盖不住的炽热眼神,见他们都点头同意,老太爷一锤定音,“如此最好。吴家交出十枚无生玉牌,夫子庙内座次不变。”
吴瑞钦明显松了口气,坐了下来。
接着赵老太爷又道:“十枚无生玉牌的归属暂不商讨。好了,现在商讨下一件事,要是镇东那边找上门来,咱们应该如何应对。”老人锐利的目光又在众位家族的身上扫视。
这下所有人都开始沉思。坐在吴应钦对面的同为四姓之一的齐家的家主率先开口,他身穿一件蓝缎锦衣,眼神阴翳,沉声道:“东边有资格坐进武圣祠里的那些泥腿子个个实力不俗,再加上他们祖传的各种神通,在这些方面来说,谁是泥腿子还不一定呢。况且,挨打的还是朱家那老家伙的亲孙子,怕是他不会善罢甘休。”
提到朱家老爷子,在场的家族无不闻之变色,就连赵老太爷的眼中也都散发出一抹浓浓的忌惮。无他,只因这位与赵老太爷年纪相仿的老人修为极高,脾气又极其不好。为人强势,而且朱老头对他那个一根独苗的孙子极为看重,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但这次居然被人一巴掌扇飞,当时看似没事,实则方舒生那一巴掌暗藏玄机,用上了特殊劲道。回家之后,少年嘴唇泛白,身体发抖,幸亏朱老爷子修为高深,渡给孙子一些灵力,又亲自出手小心翼翼的震碎那些钻入朱端池体内的阴险劲道。不然,朱端池以后登山修行,在处于某个重要瓶颈时,这些劲道便会爆发,给其致命一击,轻则伤残,重则丧命,其用心险恶,可见一斑。
齐家家主下首,一位把玩着由一只由十八粒洁净玉珠组成的手串,他笑眯眯道:“老齐你何必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这都几百年过去了,他们早就不是所谓的‘四望族’了,况且,咱们这边有赵老太爷罩着,不比他朱老鬼差多少。退一万步讲,镇子后面的竹林里不是还有咱们小镇的老天爷陆师傅管着吗,有他老人家镇着,出不了大乱子。”这是镇西四姓最后一家刘家的家主。
其人头脑聪明,心思活络。在小镇上素以思维缜密出名,喜欢对人下黑手,但每次布局都精巧之至,嫌少有漏洞出现。
但因为他父兄曾因人设局暗害,被镇东那边一位境界极高的老人打成重伤,最后双双不治而亡。因而对镇东的观感极差。
赵老太爷冷冷看他一眼,泼凉水道:“真是不凑巧,陆师傅刚刚离开小镇了。”一大群平日里在小镇上呼风唤雨的大姓家主,顿时愁眉不展。
这就难办了,要是陆师傅他老人家在,即使镇东那边打上门来,镇西受些委屈,挨上一顿分量不轻的拳头,也无甚要紧,至少一条小命还在。但若是他不在,镇东那些疯子在镇西大打出手,一个不小心出了人命,谁都没有办法。毕竟,到时候命都没了,一切都是空谈。
齐家家主又道:“要不,让吴家那小厮给朱家的孙子道个歉,赔个不是。对方提出些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可以先答应下来。平息了那边的怒火,大不了咱们夫子庙中的各位各自分摊。说句不好听的,朱家那位就是老太爷您老对上,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吧!”齐家家主看了一眼端坐上位的赵老太爷。
赵老太爷面色不展,但对于齐家家主的话并没有出言反对。显然他默认了这话,毕竟身为同一个时代的两人,互相再了解不过,朱老鬼的实力真的足够强。不然何以镇住一座奇人辈出的镇东武圣祠。
其实在一个极早的曾经,甚至在坐的诸位家主都不知情的过去,在小镇上有过三次朱赵之争,对决双方都是现今小镇两边辈分最高的两位老爷子。但三次对决,无一例外的都是朱老爷子获胜。可以这样说,除去在小镇地位超然的陆师傅,朱家老爷子是当之无愧的小镇第一高手。没有人敢轻易摄其锋芒。
下面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镇西四姓十家,各有各经营的产业,自然,各家的利益不尽相同。在夫子庙中便会出现各种不同的声音。再加上一些家族相互抱团,明里暗里结成联盟,自然就更加难以产生一个统一的论调。
有的说道歉,有的则坚决反对。有的认为对于镇东的赔偿由吴家一家负担,那些与吴家联盟的同样坚决反对。这个家不好当啊。赵老太爷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黯然。看着下面各执一词,争执不休的各家家主,他执掌镇西夫子庙近三百年,此时有了一种深深的疲惫感。
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但很快就被他隐藏。老人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端坐在自己手边的吴家家主吴瑞钦,都是这家伙惹的祸。老人不相信若没有他这个吴家话事人的同意,凭方舒生区区一个小厮,竟敢狗胆包天的随便打镇东四望族的后人,况且挨打的还是小镇第一人朱老鬼的亲孙子。这不是扯呢吗。
老人在心底默道:吴小子,看在我与你爹当年的交情上,这事就拉上夫子庙给你扛下了,若有下次,吴家就没必要再留着夫子庙内的这把椅子了。
老人慢慢站起身,拄着龙头拐杖,佝偻着身子,声音不大,但在坐的所有人没人敢不重视,“是非对错,事已发生,镇东若是来人讨要公道,自有我老头子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