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时间如梭,许多年后......
清风舞明月,幽梦落花间。
此处花藤缤纷,流水潺潺,似是山中之景。又如缥缈云端,仙气萦绕,不知天上人间。
一名白衣青年提着一盏风灯,从远处踏着满地花叶,踱步而来。
穿过花蔓枝藤,眼前映入的是一间像是仙府一般的房子。
房子不算大,周遭看上去陈设却十分眼熟,白墙黛瓦好似焚影。门前有一汪泉水,而这清泉又与玄霄中的烨灵泉几乎一模一样。
夜已深了,清泉漾开一轮一轮波光,银色的明月磨碎在泉水。
身穿缥色衣裙的女子坐在泉边,正洗着蜜瓜。
泉水的光影照在她的脸上,她看上去很是年轻,还是少女的模样。她哼着小曲,将洗好的蜜瓜沥干水分,装进一旁的果篮。
“一梦醒,恍如隔世,两眉间,相思尽染......”
少女轻轻吟唱着,衣袖高卷,双臂浸在泉水之中。
此时,从屋内走出一名青衫公子,他见少女在泉边洗蜜瓜,微微蹙起眉头,朝她唤道:
“念儿,别洗了,泉水太凉了!”
少女起身抱着果篮,道:“都已经洗好啦!你快拿去切了......”
她正欲将果篮递给青衫公子,却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走来的白衣青年,于是话僵在了半路。
青年驻下脚步,望着二人,清俊的脸上已布满泪痕。
三双眼睛忽而交织在一起,果篮掉在了地上,蜜瓜掉了出来,碎了一地。
片刻后,二人齐声唤道:“大师兄......”
以念飞奔上前,紧紧抱住韩慕白,她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大师兄......大师兄,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韩慕白眼含泪热,切切道:“是我......以念,元彻,我来看你们了!”
萧元彻也已是泪水盈然,他缓步上前,同二人紧紧相拥。
良久,三人才平了些情绪。
那日一别,已过了六十年。
韩慕白看着二人的样貌并无改变,只是以念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做梦般的神情,细看下来,她的小腹微凸,脸上也圆润了些许。
“看到你们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连以念都长胖了......”
以念擦干眼泪,拍拍肚子,灿笑道:“我才不是长胖,我是有了身孕呀。”
韩慕白诧异须臾,看向萧元彻,只见他神色有一瞬怅然,顷刻便明了。
以念在梦中只剩一半神魂,神识也不是那么清楚,似乎尚未意识到这只是大梦一场。
韩慕白自然是不忍告诉她真相,于是转而蓄起笑意,得意道:“那我岂不是要升级做大伯了?”
“不是大伯,是舅舅!”以念挽上韩慕白的手臂,像跟哥哥撒娇般地问道:“你跟我,比跟元彻哥哥亲,对不对?”
韩慕白无奈,连连点头,“对对对,和你最亲了......”
一旁的萧元彻双臂交叠,像个孩子般撅起嘴,酸道:“哟,还以为你们都跟我天下第一好呢,没想到终究是我错付了!”
韩慕白被他吃醋的模样逗笑,一拳轻锤在他胸口,“臭小子,你还吃以念的醋呀?”
三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仿佛还是多年前,玄霄山上的三个小小少年。
不知岁月疾苦,不知红尘悲凉。
只道轻蹄快马,只道豆蔻年华。
三人在星野之下,喝酒谈天,不谈如今,不谈将来,只说些过去的故事。
以念连连哈欠,有些困了,却不肯去睡觉。
韩慕白告诉她,玄霄已经没什么事需要他做了,他便可以常来看他们,明日也会来,以后都会来。
她心想反正大师兄明日还在,以后都会在的,便先行回屋睡下了。
果然,梦中半魂意识下的以念,比平时好骗多了。
韩慕白看着他方才放在地上的风灯,那盏灯燃了一夜,变得黯淡了许多。
怎么这么快就要燃尽了呢?他花了整整六十年的心血灌注,才换得灯芯三个时辰的短暂燃烧。
下一次难道又要等六十年吗?还是一百年?还是......
......元彻还能等到那时候吗?那这一面会不会是......永别......
韩慕白看着那盏光线愈发微弱的魂灯,红了眼眶,“元彻,引魂灯就要灭了,还有半个时辰我就会离梦了......下一次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点燃引魂灯......”
萧元彻沉寂了一会,复又抬起头,在引魂灯的映照下,眼底闪送着少年般的光华,“大师兄,我知道你已经尽力,神魂消散前能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神魂消散......
在六十年前与钟道那场恶战中,萧元彻献祭了自己,以念耗费所有灵力护住了他最后一丝神魂入梦,因此长眠不醒。
这些年虽未与他们相见,但韩慕白心知在以念的梦里,他们一定都还在,一定过得很是幸福。
神魂消散......
这四个字实在太残忍了。
韩慕白低着头,喉头攒动,良久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沙哑哽咽地发出声音:
“......那你还能......还能在此处待多久?”
萧元彻举杯喝下一口秋露白,有一种看彻生死的淡然,他很是满足地道:“我想应该还有十年吧.......”
“十年......”韩慕白把这两个字在唇齿间咀嚼,他又道:“我见以念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这是她的梦中。”
“也许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愿面对。”萧元彻此处有些揪然的神色,但转念又在脸上扬起了甜蜜的笑意。
“不过念儿在梦里总是迷迷糊糊地,可好骗了。她说我们二人太过冷清,我就告诉她有了孩子,她便真的以为有了身孕。我又问她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说男孩皮实抗打好养活,那自然生的是男孩。梦都是她自己造的,自然都会按照她的想法进行。我现在就怕她觉得会生个怪物,到时候不好收场......”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韩慕白静静地看着他。
月色下,他只剩一缕神魂,身形看起来那样缥缈,虽在眼前,却如此不真实,像是随时都会碎掉,消失不见。
萧元彻忽而问道:“她此刻是在魔界还是玄霄?”
韩慕白极力控制住情绪,道:“那时以念灵力散尽后,一开始是被莫隐接去了魔界,可许多年过去了,她仍就不愿醒来。前些年,我就将她接回了玄霄,如今才终于点燃了引魂灯,入梦来见你们。”
“她在玄霄我就放心了。”萧元彻闻言心下安慰,他顿一顿,托付道,“师兄,以后念儿醒来,就要靠你照顾了。别让她做傻事,让她好好修炼,等日子久了她自然会淡忘的......”
“淡忘......怎能淡忘?”
月光落在韩慕白素净衣冠上,他抬起通红的眼眸,悲恸着反问他道。
玄霄之巅,清索阁下,陨魔台前,忘沧崖边......
他每日都会走过一遍,他在等他们回来,这一等就是六十年。
世人只知玄霄掌门韩慕白,年少得道,法力高强。
却无人知晓,这六十年的孤月夜,那个曾经的少年是如何度过的。
人非草木,心非顽石。
那些蛰伏了六十年的苦楚,一瞬间破土而出。
“元彻,你能不能告诉我,告诉我该如何淡忘?要如何忘了姒儿,忘了以念,忘了你......”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脸埋入掌中,失声嚎啕,“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玄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只剩我一个人了......”
萧元彻一时顿住,喃喃:“......大师兄......”
“元彻......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淡忘?要怎么样才能做一个断情绝爱的玄霄仙尊?”
韩慕白终是泣不成声,不驻哀求道:“你们都回来好不好?我不当掌门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你们回来,帮我一起找找姒儿,好不好?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万念交织,多少愧疚涌上萧元彻的心头。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他曾犯下的过错,可最后却要由至亲挚爱之人承受。
萧元彻忽而无地自容,他无措地半跪在韩慕白身前,有泪水顺着脸颊潸然滑落,几许沉默。
最后,他实在不忍看韩慕白如此痛哭,忍着喉头细碎的哽咽,问道:“大师兄......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回来。”
韩慕白终于抬起脸庞,一双乌亮犹沾水汽,眼中光焰亮起,泪水将他的脸冲刷得格外俊朗落寞。
他勉强将自己的心绪抚平,嗓音沉炽,“我与以念会一直等你回来。”
萧元彻按捺着眉宇悲苦,展颜而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若是我就不回呢?”
饶是烛光温暖,也盖不住韩慕白面色悲怆。
他道:“你若不回来,我们就一直等,一直等......直到等到你......”
萧元彻神情震颤,他从未见过大师兄这般,那是他脸上首次浮现出的一种孩提时才会有的茫然无措,甚至在大师兄真正孩提时也不曾见过。
萧元彻浸在月色下,那声音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好,我答应你。”
长夜将央。
引魂灯最后的烛泪滑落,灯芯爆出一串星火。
灯火幽幽地闪烁了两下,最终被一阵清风熄灭。
“元彻!回来!一定要回来......”
韩慕白的话音犹在,身形就已被浩瀚无际的黑夜吞没,化作梦中一缕幽光,消殇不见。
时光悠悠,一转眼又不知多少年后......
最近这些日子,萧元彻好像病了。
看上去很是虚弱,却也没有病痛。大多时候都在榻上沉睡着,以念不知他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就算偶尔转醒,也仍是不清醒的,他就只是掉泪,他说对不起,又说不想走,一句话翻翻覆覆颠三倒四,最后泣不成声。
金鸦西沉,北斗星转。
以念又在他身旁守了一夜。
熹微透进,和着温暖昏黄的烛光,透过乳白色半透明的纱帷,落在他脸上。
他的发丝散来,只用一条锦帛系在后脑,一点清风透过窗帷缝隙吹进来,细碎的头发被吹到额头上,有圆润的弧度。
他微微睁开眼,四下里静悄悄的,燃了一夜的蜡烛只剩残泪,以念正疲惫地伏在他榻边浅寐。
七十年了......
七十年的岁月,几乎是凡人的一生光景。
他在心中轻叹,能让他与以念在梦中相守一生,已是上天对他的垂怜。
这两世他疯狂过,邪佞过,曾满手血腥误入歧途。也曾幡然悔悟,迷途知返。
而今想来皆是倥偬荒谬。
人生是湍急的河,昨日种种终将流逝。
时间将那些腥风血雨化作斑驳碎片,最后留下的也只是花间的一壶酒,梦中的一轮月,身边的一个人。
他很满足了,只是到了这最后的时间里,还是放下不下她。
这一天,终究是来临了。
萧元彻伸手抚着她的鬓发,沙哑地唤她,“念儿......”
以念惊醒过来,见他醒了很是激动,忙握住他的手,“元彻哥哥......你好些了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念儿,别走......”她刚要起身,却被萧元彻拉住,他支撑着坐起来,轻轻摇了摇头,“你再陪陪我,好不好?”
以念驻足,在塌边坐了下来。像是有什么不祥的预感,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念儿。”他又唤她,仿佛很倦的样子。
“你要是还困,就继续睡吧......”
她忽然觉得气温骤降,入坠冰窟似的寒凉。若不是天冷,她的手怎会不受控制地颤抖得厉害。于是,她担心他着凉,便用被子将他包裹住。
萧元彻嗓音轻轻地对她道:“我就要走了。”
以念一开始像是没听到似的,呆愣了许久后,才茫然问道:“你要去哪?”
“我早已灵核破碎,灵海溃散,只剩下你用灵力护住的这一缕残魂,但如今也要消逝了。”
萧元彻靠在榻上裹着棉被的时候,显得没有那么高大。晨光映照着他的脸庞,还是弱冠年华,很年轻的模样。
以念愣了片刻,然后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在说什么啊?是不是病糊涂了?”
他拉过她的手,紧紧握着,“念儿,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用灵力造就的梦境,其实你也是知道的,对吗?你只是不愿意面对......”
以念摇了摇头,很是抗拒的样子,“你真是病糊涂了,我不想和你说了,我去做饭了。”
萧元彻再次拉住她,扶住她瑟瑟发抖的双肩,温柔道:“你看看这儿,这里的房间,一半像是玄霄一半像是焚影,你只是想留住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而已。”
“别说了......”她心中骇然,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转而望向一旁的婴儿摇篮,“你别说了,一会誓儿要被吵醒了......”
萧元彻无奈地拉过婴儿的摇篮,襁褓中的婴儿睡得很熟,白胖的小脸很是可爱,眉眼中有几分像他的模样。
“誓儿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襁褓里的婴儿,从未长大过,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且现实中我们根本就没有孩子啊.....念儿,你醒过来吧,你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为了留住我的神魂,你已经耗费了太多灵力了,这样下去你也会魂飞魄散的.......”
他的话令以念背脊发凉,那凉意似从骨髓里漫出,不可遏止,“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她本能的想要逃离,她不敢面对,可刚转过身,一阵温暖就包裹住了她。
披着棉被的萧元彻,把她也拢进了被子里。
在这片温暖中,他紧紧拥住她,“念儿,我也想与你生生世世,哪怕只是在你的梦境里,但我这最后一缕神魂也要溃散了......我舍不得你,我怕来不及跟你好好告别......”
以念再也忍不住,眼泪无可抑制地滚落下来。
她什么也不要了,她只想抱着眼前这具尚还温热的躯体,近乎央求道:“......你别走,求求你别走,不要离开我。”
她哭得厉害,语不成句,“......元彻哥哥,我不怕你死,也不怕一个人活着。但是我怕我还要活好久好久,我怕我会忘记你,忘记你的样子,忘记和你的回忆......你知道我多想做一个凡人吗?若我是个凡人,不用百年,我便可以带着与你的回忆过完这一生,可我却要面对着孤独的岁月千千万万年,千千万万年太长了......”
是啊,千千万万年太长了……
萧元彻中心大痛,泪痕终于顺着他的脸颊潸然不止,“念儿,我好担心你,我走了之后你该怎么办?你万一不肯醒来怎么办?”
阳光从蒙了素纱的窗格间碎碎漏进,温柔抚上他的脸颊,愈加照得他的面孔如夕颜一样洁白而单薄,像是一阵风就会将他吹走一般。
“......答应我,醒来后好好活着,就如当年你让我答应你那样,让我走得安心些好吗?”
以念很想答应他,可是喉咙哽咽,竟是再也说不出口。
她只是拼命的点头,想让他安心。
萧元彻极力绽出从容的笑,忍着不落泪,却终究是抵着她额头,破碎低泣着:“若我们是凡人,现在应该也是老公公老婆婆了,好想看看念儿老了的样子,可惜看不到了。”
以念亲吻了他的唇,温柔地凝望着他,“我要你记住我现在的样子,我也会记住现在的你,永远年轻永远好看的你......”
二人相拥,原来,这就是余生了。
以念很想把这一生要说的话都告诉他,把生生世世都融进这短暂的片刻。
可说话间,他的身形已经开始渐渐消散,慢慢地,一点点地变得透明......
“元彻哥哥!元彻哥哥!”以念大怔,紧紧抓住他,仓皇地想要把还来不及说的话,都全部告诉他。
“让我再好好看看你,我要好好记住你的样子,这一生若不是你,我将何其孤独无依......元彻哥哥,谢谢你......”
萧元彻伸手拭去她的眼泪,他的手变得模糊了,像月光白晕晕的。
他以说笑般的语气,逗她:“念儿你别哭,你哭的样子实在是不好看......让我记住你最好看的模样。”
“好,好!我不哭,不哭……”
以念拼命点头,用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可那眼泪却似泉涌,越拭越多,擦也擦不完。
她觉得她不能再哭了,她怎么能让他不放心呢?
可是这个场面太残忍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去接受爱了一生的人,在眼前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这实在太残忍了……
可她无能为力,她只能像个孩子般,无措地哭诉哀求:“我求你带我走,带我走吧……我们回去玄霄,回去焚影,回到过去好不好?”
萧元彻不忍心以念看着他消融不见。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是这样的体贴。
于是,他竭力去拥着她,他的心跳回荡在她耳畔。
“念儿,别怕。”
萧元彻缓缓阖落眼帘,梨涡浅浅,轻声道:“我会一直爱你......”
随着身形的消逝,他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最后他的身躯,蓦然离析破碎,化作点点流萤齑粉,幽兰星光,飘散在茫茫梦境之间。
这看起来就像是他施的一个幻术,就像是他还会回来一般。
她就这般愣了许久,她在等他施个术,突然跳出来吓她。
然后他会很幼稚的得意笑道:“看我演的好吧!把你吓到了吧!”
于是,她等了一会,等了一阵子,等了一个时辰,等了一整天。
可他再也没有出现。
万籁俱静。
天地之间安静得令人肌骨生寒,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沉默。
终于,她告诉自己,他死了。
是彻彻底底的死了。
连最后一缕残魂也没有了。
这个她从六岁起就爱着的男人死了,再不会有人亲昵的唤她念儿了。
他是她的一世红尘。
现在红尘梦空,终了。
此时她多希望他是个凡人,至少还能拥抱着他的躯体,哪怕冰冷彻骨,哪怕再也不能与他说话,至少还能再多看看他的模样,还能将他埋葬,也算是个念想。
可如今他已形神俱灭,这世间再无他的一丝踪迹可寻,就像是他从未来过一般。
儿时的天真浪漫,少年时的真心相许,阔别十年后的涣然冰释。还有那些纠缠羁绊,伤害释怀,
甚至是这不知年月的梦中长伴......
这些记忆随着他的烟消云散竟也陡然褪色,恍若即将凋零的花,残缺不堪。
至此,岁月于她已是千刀万剐的支离破碎。
遂即,襁褓中的誓儿也消失了,桌椅板凳也消失了,最后连房间朗庭院落,花草树木也全部一并消失了......
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窒息的空白......
空白到令人无法喘息,绝望呲着青面獠牙慢慢咬上她的脖颈,痛楚难当,濒临窒息......
朦胧中,她忽然忆起在玄霄的凌云关前,她一头青丝被风吹得漫天飞舞,落英缤纷飘散在她的发上,那个白衣少年说要娶她为妻......
还好,还好能与你好好告别。
消逝……
原来,萧誓是这个意思。
萧元彻,你这个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