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钟道四十九日之期,只剩下不足半月了。
这一战,虽已有计策,却并无胜算。以免伤及无辜,故而萧元彻趁早将焚影众人遣散了。
这其中包括死活不走的司徒曙,顾承远,娄绾,留下也帮不上忙,一并被萧元彻逐了出去。
于是偌大的焚影,只剩下了萧元彻,道以念,韩慕白三人。
清晨,初霞渐透,已是焚影最后的安宁时光。
萧元彻穿着寝衣,闭目躺在寝殿内的榻上。脸色苍白如雪,嘴唇青紫,周身灵流涌动斑驳,乃是灵力散尽之相。
以念化作樾娘的模样立在一旁,倚窗望着天际,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心若鼓锤。
“樾姐姐,还是你有办法!”红尾笑着从殿外步履妖娆地走进来,“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以念转身见她,学着樾娘的口吻,淡淡道:“我在他沐浴的汤池中放了折仙丹,他本就封了灵脉仅剩一成灵力,现在已是毫无法力。”
红尾又问,“可他没了法力怎么炼噬灵血阵呢?”
以念阴郁道:“他实则已炼成,若是让他与血阵融合,恐怕仙尊也不是对手了。”
“那我们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红尾坐到萧元彻塌边,见他虽脸色煞白,却难掩其俊美无暇。
不由得伸手抚上他的脸,却见他缓缓睁开了眼。
“你醒啦。”
他有些艰难地坐起身来,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映出红尾妩媚的身影。
看起来虽然虚弱,却并不慌张。他懒洋洋地道:“红尾姑娘别来无恙?”
见他此刻额间大汗淋漓,红尾拿出带着脂粉香气的手绢,轻轻地帮他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想不到你竟然还记得我呢......”
萧元彻攥住了她的手,调笑道:“红尾姑娘这样的美人,只要是男人见了都会过目不忘的。”
“还好仙尊杀不了你,否则我可真是会心疼的。”红尾娇笑,媚意荡漾,“不如我向仙尊讨了你来做男宠,你说好不好?”
“那真是求之不得。”
红尾瞥一眼以念,“你就不怪我们害死了你的魔君?”
萧元彻轻巧道:“冥惘和我只是利益捆绑罢了,她在魔界本就不得民心,死了无妨。”
红尾掩口嗔怪道:“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
“仙尊可不是让你来这和男人调情的。”以念上前将两人拨开一尺远,对红尾训斥道:“还不快去告知仙尊萧元彻已被控制,以免夜长梦多。”
红尾依依不舍地离开塌边,不悦道:“知道啦,人家这就通知仙尊前来......”
言罢,她指尖幻化出一只猩红蝴蝶,那红蝶在她指腹停留须臾后,便飞出了窗外消失了踪影。
以念冷言对萧元彻道:“噬灵血阵你建在哪?带我们过去。”
“好。”
萧元彻点了点头,虚弱地从榻上支起身,却似乎无力站立。
于是不疾不徐道:“恐怕要劳驾二位姑娘扶在下过去了。”
三人走出凝渊殿,天空忽而大雨磅礴,像是千军万马奔腾一般,顷刻间席卷了焚影。
红尾幻化出了一把红色的油纸伞,筑起一层驱雨结界,扶着萧元彻来到焚影禁地。
这里平日里外人不可踏足,乃是萧元彻静修之地。
此处位于焚影之巅,四面皆是悬崖峭壁围绕。
唯有一座桥由悬崖边搭建出去,一直朝着天穹尽头延伸。在极远处,有一座悬空而建的祭台。
祭台被流光结界笼罩,远远望去便能看到结界所散发的猩红光芒,映得山石赤红。
耸立在云雾里,雷电交加暴雨滂沱,也熄灭不了它周遭散发出的猩红烈焰。
走上去才得见,其间是由三十三具金丝楠木而制的傀儡人偶包围而成的。那红光并未是结界的光芒,而是地面颜色反射至结界所致。
地面汩汩流动着像是血液一样的猩红液体,从四周阵眼中间汇流而去。
每具人偶的心脏之处都被挖上了一个窟窿,窟窿里却是璀璨光华涌动。
细看下来,那窟窿中的婉转流光的红色就像是修仙之人的内丹,内里聚集这灵流,翻涌交融。
傀儡楠木的所制的身体上,裂出血管青筋一样的脉络,将窟窿中的红色光华传送至地面,最后汇成血海一般的地面,燃烧着熊熊烈焰。
红尾望着眼前的一切感叹道:“这就是噬灵血阵!”
她被这震撼的场景所吸引,欲走上前去一探究竟,却听见以念在旁故作惊呼。
“不能让他走进去!”
红尾闻声回头时,已经晚了,萧元彻已抢前一步踏入了结界之中。
他侧过半张脸,那诡谲的红光蔓延到他眼底,成败在此一举。
红尾想要随他步入结界,可那红光结界却如烈火一般滚烫,仅仅是靠近就能感知那窒息的灼热之气。
若是强行步入,恐怕大罗金仙也会烧成灰烬,只得止步在前。
就在萧元彻踏入结界的瞬间,无数妖物恶灵化作道道黑气腾飞,于疾风骤雨里横空出世。
红尾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
以念话音刚落,只见无数怨灵厉鬼尖啸着向她二人袭来!
红尾的法力并不弱,她拉着以念向后退去。
九条巨大的红色狐狸尾巴陡然出现在她身后,绕至身前汇聚成一道壁垒,挡下怨灵的攻击。
怨灵在空气中溃散成黑气,又迅速凝结为新的怨灵,再次来袭,竟是无无休止。她们一面挡一面后退,眼看就要掉下悬崖,退无可退。
“他这是要与噬灵融合!”以念提醒红尾道。
二人向着结界中望去,萧元彻黑发被法阵狂风激得斜飞乱舞,眼底满是狂怒和戾气,在血海火光照耀之下一览无遗。
他缓缓走入阵眼,悬浮于半空之中,依靠着四周站立的无数傀儡,散发出的猩红光芒托着。
那光芒不断往上涌,向他的内丹之处汇集。
“糟了,仙尊还没来!我们阻止不了他!”
红尾眼看抵挡不住,掉落悬崖之际,却被一阵黑鸦托起。
钟道赫然出现在不远处的黑云之上,面目阴沉,比周遭的怨灵恶鬼们好看不到哪去。
“噬灵血阵是属于本座的!”他叫嚣着,破雨登空向着结界处掠去。
萧元彻微微侧目,在钟道那道灵力猛地劈落在他身上之前,当即切断灵流,避开攻击跃出结界。
站在血阵中间的钟道,如同赌徒带上全副身家走进赌场,最后赢得赌局一般,发出癫狂的笑声。
“是本座的!三界都是属于本座的!”
他取代萧元彻张开手臂,在血海烈焰之上被猩红光束托起。
身上的血痕再次从内丹之处蜿蜒而出,布满他的脸庞,全身。他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贪婪地汲取着血阵带来的强大灵力,变得愈发青面獠牙,早已没了得道仙尊的模样。
可就在此时,一颗灭神钉穿心而过!
钟道眼瞳骤然收缩,紧接着周身的皮肤开始撕裂,烈焰竟开始灼烧起他的身躯。
此刻,他才瞬息明白了是自己中计,这并非是噬灵血阵,而是玄阴聚兽阵!只是因为萧元彻用自己的修为作引,不仅让这个阵法看上去没有破绽,更是强了百倍不止。
待钟道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身中一颗灭魂钉,无法动弹。
红尾正欲逃走,也已被一旁的以念击落悬崖。
钟道看着胸腔的灭神钉暴怒,“你竟敢使诈!”
萧元彻自空中跃下,出现在法阵边缘正对着钟道的阵眼上。
他眼里透着寒光,齿臼锋利,森寒道:“玄阴聚兽阵,师尊当年用此阵困住我,害我与念儿分隔十年。今日也算是将所学还给师尊了。”
以念一跃至萧元彻左侧的阵眼,化作原本模样,周身紫光腾然,“钟道老贼,新仇旧恨今日是时候来算一算了!”
随后,韩慕白自烈焰中出现在右侧的阵眼,手中幽光闪烁,已将诛天紧握掌中。
“冥渊的仇,元彻父母的仇,姒姬的仇,你该以命相还了!”
钟道忽而纵身大笑起来,而后厉鬼一样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人,“你们可都是本座教出来的好徒儿啊!”
三人相视一眼,同时施法结印。黑金紫三道强劲的灵流冲天而起,照亮天际。
火海中三人衣袂飞扬,只见三根灭神钉,分别浮现在三人结印的手中。
下一刻,三人同时发力,将手中灭神钉灌注所有灵力,灭神钉化作戾箭齐齐向钟道射去!
钟道已身中一根灭神钉,可此灵力无法调动,困于法阵之中避无可避,原本已是必死之局。
但就是三根灭神钉与他仅剩毫厘之距时,却停了下来。
只见他生出三头六臂,整个人足足变得高大了十倍,仿佛阎罗降世,恶鬼临天。
钟道的眼神凶狠而疯狂,“三个小兔崽子,既然来找死,那本座就送你们一程!”
话落,他手背血痕暴起,六只手翻转向下一沉。强大的灵力激荡在血海之上,所有的傀儡竟皆碎成了齑粉,三人也被这力道整个斥弹在地。
局势突如其来的转变,使得三人均为反应过来。更可怕的是,三根灭神钉陡然变了方向,向着三人袭来!
萧元彻的眼瞳看着灭神钉一瞬间的聚拢,来不及多想,临空跃起聚集灵力将灭神钉的方向改变。
下一刻,三根灭神钉便生生打入了他心口的灵核。刹那间,灭神钉的金光四分五裂,散作纷纷扬扬的斑驳光影。
“元彻!”
“不要!”
便随着二人的惊呼,他的身体重重地从半空跌落在了火海之中。
钟道将萧元彻如同一只小猫一般拎在手上,四周盘旋的怨灵厉鬼像是恶狼看到了肉,纷纷一拥而上,疯狂地噬咬起他的身体。
漫天雨幕中,钟道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嘴角卷着终于得偿所愿的餍足与残忍。
看到这一切的以念,几近崩溃。若非韩慕白拦着,她早已冲上前去。
“都给本座跪下。”
二人自知不是对手,不可力敌,只好听从跪在了钟道前面。
韩慕白暴怒与痛楚并生,道:“噬灵同生共死,你若杀了元彻,你也会死的!”
“说得对。”钟道点头赞同,却更加狠毒道,“可本座能令他生不如死。”
以念整个人都冰了,眼神如同燃尽的烛台,一片黑灰。
“师尊。”她朝着钟道深深磕头,“你放了他吧,我们知错了。”
“魔尊这是心疼自己的情郎了?”钟道挥手驱赶掉萧元彻周身盘绕的怨灵,“说起来你应当感谢本座才是,若不是本座废了冥渊,你一个黄毛丫头又如何当得上魔尊?可你偏偏不知道好歹,恩将仇报。”
以念崩溃地哭诉着,“师尊,只要您放了萧元彻,我愿交出魔界兵权,往后魔界上下为您效力。”
钟道六只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很是满意,“兵符交出来。”
“你先把元彻放了!”韩慕白咬牙道。
钟道看了眼手上半死不活的萧元彻,如同丢弃一件废品一般,让他扔向二人。
韩慕白飞身上前将他稳稳扶住,失去意识的萧元彻面色苍白,嘴唇发青,身体冷的和冰一样。
三根灭魂钉在他心口砸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眼泪不停地顺着以念血污纵横的脸庞淌落,冲刷出一道道的白印子。
他疲惫地抬起眼皮,挤出一个浅浅的笑意,道:“别哭......你看,我也有窟窿了,和你多配......”
以念心中大痛,抬眼望向钟道,眼睛里窜动着即将炸裂的杀意。
“师尊.....”她双手结印将魔界兵符拱手献上。
钟道抬手,一道法术掠过,将兵符临空牵引至他面前。
银色的盘龙兵符散发着妖冶邪魅的寒光,他心下大喜,伸手一把拿过兵符,仔细看了起来。
不消片刻后,钟道便察觉到了异样。
魔界兵符,历代魔尊皆会将自身灵力灌注其间,并非凡物。而他手中的兵符虽是流光溢彩,精巧绝伦,却并无灵力灌注。
钟道大怒:“这个兵符是假的!你竟敢骗......”他话到一半,就见拿着兵符的这只手竟开始消融起来,成了残灰散在风雨之中。
“噬魂珈蓝!”他一字一顿道,手臂青筋直暴,银牙咬碎,已怒道极点。
轰地一声雷鸣电闪。
他召唤千万怨灵向三人攻去,以念与韩慕白因扶着萧元彻,只得筑起法盾抵御。
可怨灵实在太多,千千万万,前赴后继。不过须臾,就将法盾击碎,三人齐齐跌落悬崖。
好在噬魂珈蓝实在厉害,钟道本就中了一根灭神钉,加上噬魂珈蓝的毒性,一时无法调息过来,才没有追上去,给他们逃离的时机。
树叶上冰凉的雨水滴落在以念的脸颊上,将她唤醒。
天色昏暗,这也不知是哪里的密林,她短暂回神后,倏然惊起。
四处寻找起萧元彻与韩慕白的身影,前面不远处的树木后面,露出了一点玄色的衣角。
她奔跑过去,见萧元彻倒在地上。
温热的身躯拥着冰冷的躯骸,他像是一座冰山一般,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元彻哥哥,元彻哥哥......”以念轻唤了他,却得不到回应,“你别怕,我们这就去找大师兄。”
她不敢使用法术为他治疗,在凡界她若是使用法力,以钟道如今的修为,定能立刻探查到她的位置。若想要为他疗伤,就必须先找到韩慕白,由二人之力建起神隐结界,再为其施法疗伤。
于是以念只能将他驮在自己身上,举步为艰的向密林深处走去。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气温骤降,萧元彻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冰。
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一个山洞,以念实在走不动了,便扶着萧元彻步入山洞,想着先烤干衣物,明日天亮再行。
以念捡了些干柴,燃起了一个火堆。
一手抱起昏睡着的人,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一手将树叶上的水送入他的口中。
“冷......”萧元彻的口中艰难的蹦出了一个字,随后又再昏死过去。
以念合落睫帘,落下眼泪,将他抱得更紧。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不冷了......”
就这样到了后半夜,火堆燃了半夜,变得黯淡了许多。
“嗷呜.......”一声狼嚎划破夜空。
约莫有十来匹狼冲进了山洞,冬日山中生灵减少,这群狼看上去已经饿了多时了。
很快,狼群将以念二人包围起来,却似乎因为畏惧火光所以暂时安耐住了。
若是平日里,只需动动手指就能将这些饿狼变成狼肉。但此刻以念并不能施法,还要顾及萧元彻,只能手持火把,与狼群这般对峙着。
“哇咔咔!有狼肉吃了!”一个大咧咧的男童声音从洞口传来。
可走进来的并不是男孩,而是一只狐狸大小的赤红色小妖兽。
小妖兽有着与体型不搭,又圆又大的脑袋,似狮似虎。全身有着赤红色的皮毛,和拖在地上长长的尾巴。
它的出现,让狼群调转了方向,见它个头较小,狼群一拥而上。
这妖兽腿虽短,却甚是灵活,它一跃而起,扑到几匹狼,咬断它们的喉管,几股红色焰火状的血液喷泉,喷向空中。
浓膻腥气顷刻弥漫了洞内,剩下的狼群似乎感到不敌,竟皆纷纷逃出了山洞。
小妖兽得意洋洋地抖晃着尾巴,看到火堆旁的两人,怪声怪气道:“哪来的小崽子,敢跑到本座的洞洞里来?还不快滚出去!不然本座就吃了你们!”
以念憋了那妖兽一眼,不再理会。
妖兽见她不说话,又咋呼呼地道:“哼!小崽子你怎么不敢说话呀!”
以念抱着萧元彻,头也不抬地冷道:“别吵,滚。”
“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啊!本座可是要生气了!”
这个自称本座的小妖兽,气得跑上前,想要修理以念。
以念抬起头,火光照亮了她狼狈的脸庞。
“啊啊啊----------”
小妖兽见鬼一般地惊叫连连。
“小主人!是小主人!哇咔咔!本座找到小主人咯!找到咯!找到咯!”
小妖兽继而围着以念哇哇大叫起来,而后在地上咕噜咕噜滚来滚去,乐得四脚乱蹬。
一番在地上打滚后,才稍微平静了些,“小主人!本座终于找到你了!本座找了你好久好久!本座好想你啊!”
以念看着它,一头雾水,“你是?”
“小主人,本座是炎炎啊!是三界最凶的赤炎兽哦!”
见以念似乎不信,它为了证明自己,调动灵力鼓足了肚子,在圆乎乎的脸上,做出凶狠的表情。最后从嘴里吐出了一丝微弱的小火苗,就是火力小了点,还没落地就熄灭了。
“赤炎兽?炎炎......炎炎,你没死,你还会说话了,太好了......”以念伸手抚摸着它头顶的皮毛,展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赤炎兽开心得往以念身上一个劲儿地蹭,“是我呀!是炎炎呀!小主人,炎炎好想你呀!”
以念不解,“炎炎,你为什么要叫我主人?”
赤炎兽抬着脑袋望着以念,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道,“不是主人,是小主人,曜曜是我的主人,你是曜曜的孩子,所以是我的小主人呀。”
“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赤炎兽叹了一口气,用胖胖的爪子,挠了挠肚皮。
“说来话长,当年本座被关在玄霄神狱塔里,有一个傻子说小主人被害死了,本座就把修为都给了那个傻子。本座还以为一定死翘翘了,没想到最后一丝地魂居然飞出了玄霄,然后本座就回到了幼年的样子。听其他的妖怪说你没死,成了魔君,本座就开始找你,可是本座的灵力没了,去不了魔界了,所以只能重新修炼了。”
以念垂眸看了看自己怀里,它口中的那个“傻子”,这样血迹斑斑、清冷单薄的身影,还是忍不住心中大痛,鼻尖酸涩。
“小主人,你抱着的是什么东西呀?”
赤炎兽如今个头太矮,只能靠后脚站立起来,趴到以念肩旁上去瞧。
这一瞧,让它惊道:“呀!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傻子!”
“他不是傻子。”
赤炎兽有些草木之心,摇头晃脑:“他就是傻子!现在还是个已经要死翘翘的傻子......”
以念一时气急,怒斥道:“你不许胡说!元彻哥哥不会死的!”
赤炎兽被吓了一跳,立刻把头趴在了地上,两只胖爪子抱着圆脑袋,委屈巴巴的道:“小主人你生气了呀,你不要打炎炎,要打也要轻点打呀......”
它等了半天,见主人没有动静,才缓缓抬起头。
看到眼泪以念的眼睛里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往下淌。
赤炎兽不知所措的安慰道:“哎呀呀,小主人你不要哭嘛......本座不说他是傻子就是了......”
以念擦了擦眼泪,努力振作起来。
“对不起炎炎,我不想元彻哥哥有事......”
“本座不会生小主人的气的,小主人是本座第一重要的人哦!也是第二重要的人!也是第三......”
赤炎兽想来想去,好像它也只认识以念一个人,于是总结道,“反正是最最最重要的人哦!”
以念摸了摸它的脑袋,“乖。”
赤炎兽叼着财狼的尸体放到火堆边,“小主人,你要不要吃狼肉呀?炎炎把狼的腿腿留给你吃呀......”
“你吃吧,我不饿。”
赤炎兽沉浸在与主人重逢的喜悦中,欢欢喜喜地挪到以念身边,靠在她臂旁,皮毛散发着温暖的温度。
“小主人,你冷不冷呀?炎炎很暖和的,靠着你就不冷啦!”
赤炎兽是火系法术的灵兽,虽没了万年修为,自体依旧像是一个小火炉,十分温暖。
以念看了看怀中的萧元彻,道:“我不冷,你靠着元彻哥哥吧。”
赤炎兽胡须翘了翘,哼唧道:“哼,本座才不要靠着傻......小主人的元彻哥哥呢!”
以念心中有一种无边无际的惶然,她知道,萧元彻伤得很重很重,三根灭神钉,几乎能要了他的命。若不是钟道负伤,此刻的他已经灰飞烟灭了。
若是找不到大师兄,恐怕他撑不了多久了。
以念低下身子,抵住他的冰冷的额头,她甚至连为他开一次驱寒结界都做不到,生出些苦涩不堪的失落来。
“哎呀呀,小主人你怎么又要哭了,你不要哭嘛,本座靠着他就是了。”赤炎兽见她眼睫再次湿润起来,拿她没办法。
耷拉着耳朵,不情不愿地靠在萧元彻身旁。
一整夜,赤炎兽都靠在他身边,温暖的温度让萧元彻的脸色看上去稍有好转。
而赤炎兽一晚上也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小主人我们明天去哪里呀?”
“我要去找大师兄,元彻哥哥的伤不能再拖了。”
“那小主人的大师兄在哪里呢?”
“我不知道,跌下悬崖后,他就和我们失散了......”
“哦......不过没关系,炎炎陪小主人一起找,总会找到的!”
“小主人......”
赤炎兽忽而抬起圆溜溜的红眼睛,透过火光,歪头望着以念。
“嗯?”
“小主人会和炎炎永远在一起的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因为曜曜主人后来就丢下本座了......”说到冥曜,赤炎兽红色的大眼睛里竟流动着晶莹,笼罩着一层水汽,“本座怕小主人有一天也会丢下炎炎的。”
以念心中隐痛,脸上却朝它笑了笑,宽慰道:“不会的,念儿会永远跟炎炎在一起的。”
听到以念肯定的答复,赤炎兽又开心起来,“真的吗?要永永远远在一起哦!”
“嗯,永永远远。”以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