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在族人们被围攻时,靠着父兄以命相护活下来的我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是巫灵族最后的灵女,族人们为了留下希望要求我必须活着,兄长告诉我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忘掉他们、忘掉此刻的仇恨,可如何能忘?诸神居高临下的傲慢,同为仙族之人的贪婪懦弱,父兄元神为祭的漫天血雨,渊灵沼泽的尸山血海......仇恨早已刻进了血肉里。可那时的我卑微如蝼蚁,只能躲在希尧的身后苟且偷生。
在神界的日子,日日要与仇人四目相对,还不能流露出半分的怨恨,每一秒都是煎熬。我恨神界,恨天神的一句话轻易就能抹杀一个种族所有的未来,可......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他们?梧夕、凤焰、帝芸、还有齐霄,他们就像是神界最后的干净,让我看到了微弱的光芒,却不足以照亮我沟渠的一生。我不是不知齐霄对我的爱意,可我却刻意不去回应,我不想用情爱的欢愉麻痹自己,也不想让没有未来的自己困住他。
希尧一直都告诫我,要忍耐、要蛰伏,报仇不能逞一时意气,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不能做无谓的牺牲。我的祖父、我的父兄、我一半的族人都死在了仙妖两族的围剿之中,剩下的族人被永世镇压、不见天日、不得往生,而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消失在我面前。我每日看着我的仇人坐在至尊之位,手握无上权力、风光无限,而我的族人却在炼狱中挣扎煎熬、受尽折磨。我又如何能做得到忍耐,如何能蛰伏?
所以,我瞒着希尧一个人去见了末狱,他教了我血涂之阵——一个可以令诸神短时间内神力尽失的邪阵。他告诉我,只要在一个月后撕裂元神,将神界的封印炸开一个缺口,他就有把握彻底毁了神界封印,到时诸神就是他手下待宰的羔羊,任他屠杀。我自然知道末狱有多心狠手辣,可血债终归是要血偿的,所以,我答应了。
这些年,齐霄一直默默在我身后,他知道我有着无法释怀的过去、难以解开的心结,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勉强过我,只是一直守着我,只是没有尽头的守候。我曾无数次对他动过心,有无数次强迫自己掐灭这份爱意,我是个懦夫,我太害怕了,一旦生出情爱,有了牵挂,我怕自己便再没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那天晚上,我在他门前站了一夜,想冲进去大声告诉他:我爱你,却始终没有那样做。我这样跌落深渊的人,该成为他的一个过客。所以,我不能用一份见不得光的感情和马上要死的爱人束缚住他,他的未来应该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