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湘城城主府。
龚典史急匆匆地来到府后的一片菜地,氤氲的灵气将各种颜色的菜蔬滋养得油亮亮的。
田埂上一名白胡子老农模样的人正蹲着将一条紫色的小虫装进葫芦里。
龚典史不敢打扰,却又抓心挠肺的,整个人像个陀螺似的在那里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前行礼回禀道:“城主,有大事!”
施郎峰头也没抬,继续在菜地里扒拉着小虫子。
待龚典史将三分署里的事情详细禀报后,他才慢悠悠地起了身,脸上也有了郑重之色。
龚典史连忙将云仙子传送过来的影像播放给城主大人看。
“草率了。”施郎峰言简意赅,但龚典史却明白了。
“城主放心,此事我已经吩咐雷毕接手,目前三分署已经被封锁,保证不会走漏任何消息。
“此外……”龚典史斟酌了下语气,再次强调道:“那个许梦凡是个南术地来的偷渡客。”
施郎峰瞥了他一眼,“不至于。”
“是。”多年相处下来,龚典史早已明白,这位城主大人平日虽不大管事,可一旦做了什么决定,便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了。
“有功。上报。”施郎峰再次开口,给这事儿定了方向。
“是。”
龚典史走出老远才回头,看着依旧在田里忙活的城主大人,心中颇为无奈。
两百年了,这位据说在圣都犯了大错才被贬来此地的城主,倒是一如既往地沉得住气。
也不知他是真的再也无心仕途,还是蛰伏着等待时机呢?
罢了,管他如何!
想他龚梵正值壮年,正是为前途拼搏奋斗之时,可不能跟那老头儿似的整日颓废。
既然老头儿要正向处理此事,宝贝他肯定是捞不着了,但献上国宝这等天大的功劳,总得让他占一份儿吧?他得好好运作一番,说不定就能借此机会换个好些的去处呢!
龚梵离开后,施郎峰一直在田里忙到了日落西山,而后又站着发了好一会儿呆。
“五鸦。”
像是凭空冒出来般,一个黑影出现在了施郎峰身旁。
施郎峰摇了摇手中的白玉葫芦,丢给他道:“炸了,美味。去查。”
黑影来去无踪,施郎峰看着漫天绚丽的云霞,目中映出了淡淡光辉。
梦凡手上的金属圈子微微闪烁,“噗哧”一声,已经被司徒煜取了下来。
她立刻感应了下身体,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自那日储物戒里的东西被拿出来起,她已经被关了整整十五日,期间还被取了一次血,心情着实不好。
司徒煜看上去气色倒是不错,没有再如之前那般黑着一张脸,在他旁边还坐着一溜的人。
有三分署的署长郑子舟,总管巡衙署的城尉贺斌,城主府侍卫长雷毕,典史龚梵,以及钦差邓霆忠。
邓霆忠奉国主之命来处理此事,之前早已动用一切可以调动的人力物力去查许梦凡,奈何这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般,以往一片空白。所谓的“燕极蒙行山”“扶风老祖”也毫无线索。
当然,南术地那边本就情况复杂,各州最顶级的情报机构也难以完全渗透,倒不好因此判定许梦凡在说谎的。
能够拿出如此多的珍宝,又被“魔物”上门寻仇,其所在的师门必定不简单,或许是某个神秘的隐世传承也说不定。
更重要的是,那些年份数千年,甚至只有一千多年的灵草都保存得极好,十分新鲜,经大师鉴定,被采摘的时长最多不会超过两百年。
这便意味着,这个传承一定有培育这些灵草的方法。
对于安国甚至是整个祖安大陆来说,其作用和意义都不可估量。
“许小友这段时间可还适应……”龚梵首先语带关切地跟梦凡开始寒暄。
邓霆忠自顾自喝茶,任由其他几人对许梦凡晓以大义,恩威并施。
虽然言语还算客气,可梦凡听懂了这些人的意思,反正就是除了那两个储物戒本身和里面的灵石外,其它东西她都不要想拿回来了。当然,作为补偿,也会给她一些好处。
令她意外的是,在她提起那些书籍后,对方竟然只考虑了一会儿,就同意让她一并拿回了。
梦凡心中奇怪,虽然司徒煜答应过她不翻阅那些“涉及家族秘辛”的书籍,但在看到那么多他们所谓的“珍宝”后,这些人真的能忍住?
即便司徒煜想要遵守承诺,他也做不了主吧?
可看对方的样子也的确不像是看过那些书的模样,而且还同意还给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许量储物戒里的东西固然珍贵,可既然已经暴露,她再留在身上也必然会招致灾祸,更何况这些人虽然都收敛了气势,可她判断至少有两人与许量、许怀修为相当,那个身着锦衣绣带、一直在喝茶的中年男人,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说得难听点儿,若这些人安心为难她,根本没必要摆出这架势来与她相商,完全可以静悄悄地就将她宰割了。
所以,别说归元石本就该由她来赔偿,即便与她无关,她也不能不识趣。
更何况还可以趁此机会提出要求,借助他们的势力寻找许量和李元宝,总比她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又不懂规矩的地方抓瞎要好。
“许姑娘意下如何?如果没问题的话请盖下灵印章吧!”郑子舟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用自以为亲切的语气催促道。
下定决心后,梦凡酝酿了下情绪,开口道:“那些……珍宝,不用我说,你们比我更清楚它们的价值,的确不是我一个筑基期的弟子有福气可以消受的。”
“只是……师门遭难,诸位长老与同门死的死伤的伤,门派基业悉数毁于一旦。师尊于危难之中救我,又以门派的数代积累相托,自己却被魔物掳走。可如今,我非但没有能力营救师父、帮扶同门,连师门赖以东山再起的宝物也保不住,实在是羞愧不已,哪怕是死了也没脸去见祖师爷!”
梦凡说得哀哀切切,不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也差不多了,连邓霆忠都有些不自在。
是啊,人家惨遭灭门,一介孤女流落至此,他们安国一向以礼仪之邦著称,如今竟倚势占了人家的宝物,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当然,东西指定是不能还给她的,不过多补偿她一些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