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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踏仙行凡 九熹 2243 2024-07-10 13:40

  大雪纷纷扬扬,冰冷无情地覆盖了燕国的每一寸土地,整个国家都被冻得沉寂了,到处都是一片雪白的寥落。城镇、村庄、数不清的尸体都被埋在了积雪之下。

  燕国本就是贫瘠之地,粮食和物资都十分短缺,丰收之年亦不少冻死、饿死之人,而今这场反常的雪灾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年,冷酷地埋葬了所有生机。

  人们从一开始的希望到最后的绝望,从一开始的处处暴乱,相互争夺食物到现在十里无一人,百里无一村;从悲伤、不甘、痛苦、哀嚎到现在几乎麻木的平静,整个燕国就仿佛一个即将病逝的老人,只剩下一点儿微弱的呼吸连接着虚弱的生命。

  在燕国极东处,一座雪山之上,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正摸着肚子一脸餍足地撑在地上。

  他们才刚进食完,其中一人仍拿着根骨头意犹未尽地舔舐着。

  周围的积雪被血迹染得猩红,尚沾带着血肉的新鲜骨头散落一地。

  在离他们大概四五十丈远的地方,是一片挂着冰晶、高矮不一的雪柱,这里原本是一片小树林。在最大的那根雪柱的后面,有一个小男孩儿正偏着头紧紧地盯着前方那些如野兽般的人!

  小男孩儿个头小小,看起来只有六、七岁,浑身都被雪覆盖着,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恐惧、愤怒、悲伤充斥着小男孩儿的心,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冰冷了,只觉得浑身的筋骨都快要崩裂!他很想冲出去,像以前阿爹对待猎物一样,将那些人剥皮抽筋!可他不敢,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才是别人眼中的猎物!

  小男孩儿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出了阿爹为了保住全家仅剩的一点儿食物被人打死的场景,看到了娘亲病逝前盯着他和阿姐悲伤、绝望的神情!还有阿姐……

  他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了!仿佛所有的泪都已经流干了!

  他的眼皮是那么的僵硬而沉重,像一扇古老的大门阻隔了尘世的所有,整个世界变得平静了,仿佛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就解脱了,一切就都到了结局,连他的身体都仿佛不需要继续存在了!

  “阿弟,姐姐去将那些人引开,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可以保护自己的,对不对?这个……”瘦弱的少女将脖子上的黑绳解了下来系到小男孩儿的脖子上,上面串着一颗雪白的月牙形吊坠。

  “阿弟,一定要帮姐姐把这个保管好,要是弄丢了,我回来找不到,可是会打你屁股的!”小男孩儿呆呆地看着阿姐转身跑向了小树林之外!

  “弟弟,活下去!”阿姐临去前的最后一句话回荡在小男孩儿的耳边、心里、脑海之中。对,活下去!小男孩儿猛地清醒了过来,他不能死,他忍着冰冷的刺痛,睁开了眼!

  小男孩儿的心脏陡然漏掉了一拍,浑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因害怕而尖叫出声——前方的那群人不知何时已经围在了他的身边,正死死地盯着他!

  “看来还活着。”其中一个散着头发,围着兽皮的中年男子阴冷地说道。

  “活着好,活着的才好!咱哥儿几个今天的运气可真是不错!”另一个黑瘦的男人呲着牙附和道。

  他们刚刚饱食了一顿,此刻正戏弄般地朝着小男孩儿一步步靠近。

  看到他们牙齿上、身上残留着的鲜红血肉,小男孩儿只觉脑袋嗡嗡作响,紧接着便是一阵晕眩!

  他愤怒,却更加害怕!他本能地想要逃跑,却发现早已冻僵的双腿无法挪动一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可怕的人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心快要跳出来了,汗水和身上的雪水混在一起,从头上滑入他的眼睛,冰凉又疼痛!

  突然,就在其中一个人的手触碰到小男儿的肩膀上,试图抓住他的时候,小男孩儿却感觉到了一股热浪从头顶扑簌而来,他身上的雪开始融化,手脚也渐渐不再僵硬,连这一年来从未停过的鹅毛大雪也突然间停止了!

  不仅是小男孩儿,其他人也是一样,他们不再觉得寒冷,身体变得温暖,连脚下的雪地都在一寸寸融化!周围的雪白全都被渡上了一层红色的光芒!

  雪停了?!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惊喜,就感到这股热浪的温度急剧上升!红光刺眼,他们的身体像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连皮肉都快被烫穿,他们痛苦地尖叫,本能地抬头望天,只见天空一片火红,前方雪山瞬间融化,半空中,一只火红色、如山般巨大的兽形生物带着滔天的火焰咆哮于天地间,狰狞地朝着他们的方向呼啸而来!

  原本的冰天雪地,眨眼间只余下一山的雪水和几具泡在雪水里焦黑的尸体!

  半空中的火红色巨兽痛苦地咆哮着,若这里的人没被它火热的温度炙烤而死,会发现在它的脖子处贯穿着一支金色的箭,一滴滴鲜血正顺着箭枝往下滴着。

  巨兽艰难地张开嘴,吐出一个似人拳头般大小的金色透明泡泡,泡泡里有一个只寸许长的婴儿,它神情复杂地盯着仿佛正在熟睡的小小婴儿,能感觉到婴儿的呼吸已经变得很微弱了,甚至连身形都开始模糊!它更加焦急了,迅速将泡泡再次吸入口中,激发全身最后的力量,忍着剧痛,向着前方疾驰而去!它还不能死去,燕极之地,很快了,它相信,很快,它便能够到达燕极之地!它一定要到达那里!

  火红巨兽焦急不已,自然没有注意到刚刚那几个被它无意间烧死的人,所以,它也没注意到,就在刚刚它停留一瞬的地方,它那滴入雪水中的鲜血正被一股奇异的力量聚集着,缓缓地浸入一具焦黑的、小小的身体之中。

  小男孩儿脖子上的月牙形吊坠正散发着火红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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