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三人刚登上漱玉坊码头,便见沈回之冲了上来,红翎一见沈回之,泪水又止不住地涌出。美人垂泪,着实让人心生怜悯。
沈回之将红翎拥入怀中,二人都是无话,只紧紧相拥着,生怕对方会突然消失似的,情意绵绵。
正在二人缱绻之际,谢易同也来到了跟前。
“这一晚上饿了吧,我给四位准备了夜宵,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多谢谢公子,不过恐怕来不及了。我们得立刻走。“云夕回答到。
“出了什么变故吗?”
“现在不便跟公子细说,总之蒋尽扬死了,蒋知府恐怕很快就会寻来。再不出发可能就走不了了。”云夕又问到:
“沈先生,红翎你们可想好之后要去哪里,或者可有亲友能去投奔?”
沈回之和红翎四目相对,有些无措。
沈回之随后摇了摇头,道:“我家自蜀地来到秦阳,并无多少亲友。况且我此番离家,不能惊动熟人。”
红翎看了看沈回之,小声说到:“我......我有一个小姑姑,住在九鸾山,或许我们可以去找她。”红翎说完警惕地看了一眼云夕。
九鸾山?那不就是千音的居所吗?云夕心想。千音也恰好是只三尾红狐。恐怕红翎要去寻的姑姑就是千音了。可真是有缘。
千音是云夕初入凡尘是识得的朋友,云夕刚巧落在九鸾山中,神识还恢复,幸好得千音所救,才免于丧身于一只百年白额虎精之口。
之后在九鸾山还住了好些年,直到遇见阿萝。阿萝喜动,总是想出九鸾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二人这才离开了九鸾山。
“那现在便出发吧,我与阿萝随你们一同出城。”
“谢公子,你可知哪条路去九鸾山最快?”
谢易同凝眉思索了一会儿,
“从漱玉坊向东二十里有座乱葬岗,届时转向东南方向,骑马的话,大约两日就可到,但不要沿着官道走,恐怕蒋博涵会在官道设防,你们绕着千灵峰走。”
又道:
“乱葬岗附近的驿站中有我一匹骏马,你们拿我这香囊交予店主,他知道该怎么办。走了就千万不要再回来。”
正在此时,水云阁门前人声吵扰,一大队人举着火把,乘着官船往漱玉坊来。
糟了。
蒋府已经赶来。
“沈先生红翎,快去二楼!阿萝,带他们去谢公子房间。快!”
“阿萝,你在房中保护他们,千万不可出来!”
“快!快!莫要点灯!快!”
噔噔噔噔噔
三人飞速地跑上二层。
待阿萝三人进了房间关好门,云夕正了正神,蒋府的人转眼已快上岸!
云夕与谢易同坐在桌前,先头的鸡汤面还冒着热气,云夕试着尝了一口,面条劲道,汤清味浓,下意识说了句好吃。
“这鸡汤是我从昨日便煲上的,我将火腿,松茸,人参,松子......“
谢易同才开口,云夕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蒋府人快到了。”
谢小王爷只得闭嘴,心中有些怨怼。自己精制的美食不能分享,实在让人憋屈。
都怪蒋府!都怪蒋博涵那个老混蛋!
这时蒋府的人马已经上了漱玉坊码头,被云夕一脚踢翻的那个随从正对着蒋家家主,秦阳知府蒋博涵指着不远处的云夕说:
“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杀了少爷!”
蒋博涵顺着手指方向望去,那个女子容貌不甚清楚,与谢小王爷坐在一起,看起来关系匪浅。蒋博涵屏退左右,只带了几个心腹,进了漱玉坊。
向谢易同行礼后,蒋博涵正声言道:
“小王爷这女子与其同伙杀害我儿蒋尽扬,我要将她带回府衙。”
云夕施施然起身,转头看向蒋博涵,柔柔地说道:
“蒋大人可不能把杀害贵公子这么大的罪名安在我头上呀,小女胆子小,您这样我有些害怕。”说着,眼中满是惶恐,泪水在眼眶萦绕,如同受伤的小鹿一般惹人怜爱。
蒋博涵一时哑口,天下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这般令人心疼。若不是谢小王爷站在一旁,他都想将云夕一把搂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
谢易同看云夕如此,更觉今夜这事甚是有趣,但也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云夕姑娘真是“足智多谋,敢于奉献”啊。
“大人,就是她,是她,她骗人!”那随从看着云夕矫揉造作的样子心中更感恐惧。
蒋博涵在官场混迹半生,圆滑世故,老谋深算。一听这话,也就清醒过来,这个女子与其同伙杀害尽扬绝无半点虚假。
“水云阁多人都见到,姑娘和另外二人与我儿在房中,你三人出逃时我儿已身死。这样,姑娘把那主犯红翎和她同伙交出来,我就破例将姑娘宽大处理。”
这蒋博涵果然是老狐狸,把主犯之罪推到红翎和阿萝身上,卖了谢易同的好,又能杀一个算一个。
“云夕不懂何人有罪?公子意外暴毙英年早逝,实在可怜,云夕也为蒋公子伤心呐。”
蒋博涵见云夕如此轻巧带过,心中丧子之痛更不能解。
“姑娘不说,我就只能让人好好的搜一搜这个漱玉坊了。”
云夕默默向后退了一步,轻轻扯了扯谢易同衣袖。谢易同会意,道;
“蒋大人好威风,我若不同意呐。”
“小王爷这是杀人重案!恕下官不能从命!”
谢易同微眯眼眸,目露寒意,沉声道:
“谁说这是杀人重案?何人见到!如何下手!”说罢,环视了一遍蒋博涵和他带进来的手下,目光阴冷,令人心颤。当然,站在他身后的云夕并没看到,只觉他言语厉害了些。
“小王爷,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儿惨死这是事实!”
这时,突然有一中年妇人哭喊着冲进来,上来就要薅云夕头发,眼泪与仇恨已将她的脸扭曲变形。
“贱女人!你还我儿命来!”
“老爷老爷,快杀了这女人!”
“你们快搜!人跑了我杀了你们偿命!”
“老爷,我的扬儿,我的扬儿啊!”
女人哭得声嘶,力气奇大,眼见着蒋博涵快拦不住了。
蒋博涵斥道:
“还不把夫人带下去!”
捕快随从们得了令,将蒋夫人架了出去。
蒋夫人哪里受过这种屈辱,眼红如血,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蒋博涵你个废物,儿子你保不住,人你不敢抓!就知道欺我,你混蛋!你懦夫!”
“放手!放手!”
“扬儿啊,扬儿啊!”
“谢易同你仗势欺人!你不得好死!”
“没有王法啊!尽扬我儿啊!你命好苦!”
蒋夫人的喊声越来越远。蒋博涵却已被蒋夫人的话吓出一身冷汗。
谢易同趁机怒斥道:
“蒋大人好大的官威!您夫人都敢当着本王面骂我了。”
蒋博涵深知,谢小王爷虽然看似游戏人间,但手段十分了得,为人睚眦必报。听了这话,一时竟已抖似筛糠,双腿发软。心中后悔不已。
虽然蒋尽扬是他独子,但这小子从来未做过好事,烂泥扶不上墙,常要自己善后,都是隐患。而且现在三夫人已有身孕,大夫看过,多半是男孩,三夫人温婉又饱读诗书,以后教养出的孩子定不会差。怎么自己就受了怂恿,来这漱玉坊找霉头呐。暗中抓人不就好了吗?
蒋博涵正在懊悔之际,却听得漱玉坊后面传来喊叫声:
“后厨走水了!”
“蒋夫人放火了,蒋夫人放火了!”
蒋夫人不知何时跑到了漱玉坊后厨窗外,将照亮用的火把扔了进去,脸上满是疯狂的癫笑!
“都去死,都去死,都给我儿陪葬!”
“哈哈哈......哈哈哈......“
后厨连着酒窖,一把火下去全部都被引燃,大火瞬间吞噬了整个后厨,蒋夫人也不逃跑,立马就被大火湮没了。
蒋博涵见此情景,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