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雷针:第一章和第二章画风割裂,不喜欢的朋友可以直接跳到第二章,不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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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墟。子夜。
月光静静流淌在树叶间,知了仍在喋喋不休,不时有夜猫儿在林间跳动,给树林更添一份幽深。
然而,一群杂乱的脚步声打破这森林原有的节奏,不少鸟虫被他们惊得飞起,叫嚣着发泄心中的不满。
这树林之中,有一个地方已经被人挖了大坑,露出下面坚硬的巨石。这一群人,就在坑边停下,为首者审视了一番坑底和四周,确定此处除了他们,没有旁人的痕迹,然后才向后头问道:“老胡子呢?来了没有?”
“来啦!来啦!”一个道士装扮的中年人,怀里抱着一堆东西,腾出一只手扬了扬,气喘吁吁地向他们跑来,嘴里还悄悄嘀咕了一句:“我道号落胡子,不是老胡子……”
“快点,别磨蹭!东西带来没有?”为首者问。
“带来了带来了。”那道士在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中间甚是扎眼,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跑到为首者身边,毫不客气地把怀里的东西扔在地上。他擦擦汗,又蹲下来捣鼓地上的东西,“你们不知道,这东西那么重,我费了多大劲才带了来……”
为首者颇不耐烦:“你赶紧的!”
一刻钟后,那道士已经捯饬好了所有的火药,将它们一一排布在坑底,坑外的一众黑衣人也已按照原定计划躲藏好。道士牵着引线跑到了为首的黑衣人身边。为首者朝附近一棵树上吹了声口哨,树上的人扔下来一个火把。道人把火把捡了来,点燃了引线,然后把火把插在地上,蹲在树后面捂紧了耳朵。
一声巨响,之前树上的那人因为猝不及防,哆嗦着掉到地上。为了在同伴面前挽回一点颜面,他一把把道士揪了起来:“你不是说不会太响吗?闹那么大动静,引来山下的村民怎么办?”
“这动静已经算是小的了!”道士争辩道,“我算过的,山下人听不见。”
“行了,进墓!”烟尘散去,为首者发令说。
坑底的巨石由于爆炸而碎裂,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一道缝隙。众人纷纷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把,就着爆炸过后的火光点燃了,挨个从缝隙钻了进去。
下面是一条通往无尽黑暗的隧道,方形,顶部和石壁都非常光滑,一看就知道是经过匠人精心打磨的。也不知怎么回事,黑暗中时不时就会吹过来一阵阴风。
两个人在前面开路,那道士和为首的黑衣人紧随,其余人跟在后面,然而开路的其中一个在往前走时不小心踩到了一只穿山甲尸体,惊得跳起,把其余同伴也吓了一跳。
道士嘲笑道:“就你这胆子,也敢干这一行?”然后自己举着火把在前面领路,一边走还一边回头说:“你们跟紧点,这种王陵,密道尤其多,一不小心迷了路,就一辈子别想出来了。”
有人问:“道长你就不怕迷路?”
道士轻哼一声:“笑话!贫道在终南山修炼多年,神机妙算,能帮你们找到这殷商的王陵,还能找不着出去的路?”
他领着他们经过了几个岔路口,眼看着这隧道越走越宽了,石壁上也开始出现壁画和雕刻了,道士又说:“沿路的这些东西别乱碰,说不准有毒、有机关,一会到了墓室,想拿什么随便拿,不许抢!这可是商代的墓,你搬一件东西出去就可以让你快活后半辈子了!”
大抵是因为墓埋得太深,墓道比外面要凉得多,一群人本来因为之前的活动出了不少汗,此刻被阴风一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顶上偶尔会有水渗下来,滴滴答答。一群老鼠吱吱叫着,从墙角跑过。
盗墓者中有人战战兢兢地问:“这里……有没有鬼啊?”
道士回头一看,正是被穿山甲吓到的那一位,道士嗤笑道:“你胆子那么小,到底是来干嘛的?”
“他呀,他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害怕也是正常的。”
“习惯了就好,哪有鬼啊。别吓唬自己了。拿宝贝才是正经!”
“就算真的有鬼,有道长在,你怕什么?”
道士自豪道:“就是,鬼真的来了,我也能把它赶跑!”
然而,话音刚落,前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沉稳、厚重,在他们一群提提踏踏的脚步之中尤为明显。
这是一个向左的拐角,脚步声,就是从左边的黑暗中传出的。道士脑瓜转了三转,当即判定是还有人从其他地方进了墓,于是举着火把靠近了拐角,喝道:“什么人!出来!”
脚步声未停顿,渐近。一会儿,转出来个青年男子。
他周身萦绕着橘黄色的细小光点,像是萤火虫,却比萤火虫要亮得多,光色也暖得多。其中最大的一个光点,漂浮在他身前,像是在照明,又像是在引路。道士把视线从那个光点移到那人身上,发现他衣着十分华美,外衫上的绣纹仿佛在流动,发出粼粼的光。
这人一看就不是盗墓者,道士顿时有些慌,却依然强自镇定打量那人。
来人身姿挺拔,形貌昳丽,是个十分俊美的公子,然一双眼睛被光点照成了琥珀色,一动不动盯着他们,仿佛能透过他们的身体洞悉灵魂深处的隐秘,直教他们心里发毛。
道士问:“来、来者何人?!”
“守墓人。”那人闷闷地说。
听得出来,来人并不情愿同他们交谈。
道士把火把举到身前,质问道:“从未听说过殷墟王陵有什么守墓人,你到底是谁?”
“这也是我想问诸位的,”那人揣起手,乜斜着眼,“诸公看着也像是读过几年书的,岂不知死者为大?你们这样闯入死人的殿堂,是要引起死者愤怒的。”
“你……你少吓唬人!”为首的盗墓者推开道士,站到了最前面,一手指着那人说,“你以为说几句话就能把我们吓走,然后独吞了这墓里的宝藏?休想!”
“哦?是我吓唬你们吗?”那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扯开一个笑,露出森森白牙,“看看你们后面那是什么?”
队伍最后面有人回了头,然后“啊”的一声大叫。众人一惊,纷纷回头,这才发现有个穿着破烂华服的骷髅正站在他们身后。骷髅的下巴一张一合,发出咔咔的咬合声。立时就有人站不住了。
“我说过的,你们打扰了死人的清净,是要引起死者愤怒的。”那位年轻公子幽幽地说。
说罢,又有两个骷髅从他身后走出来,慢慢靠近盗墓者。
终于有人忍不住,用火把砸向骷髅。那骷髅的头被砸落,身子摇晃了两下,左右转身,似乎在找它的头。其余人趁机赶紧从它身边跑过,想要沿原路找到出口。道士咽了一口唾沫,从袖中抽出几张符纸贴在骷髅的胸口,然而骷髅只是顿了一顿,复又前行。
道士一脚把地上的骷髅头踢开,趁着另两个骷髅还没有过来,指着这公子放狠话:“你这妖人,我出去一定寻道友一起来治你!”说完拔腿就跑。
那公子似乎没有追来,只是笑道:“慢走不送。”
他们跑过的那些岔路口,每一个似乎都有奇怪的东西把守,这导致他们只能沿路往来处跑。最后,竟然所有人都顺利爬出了墓穴。
道士回头看着那个好不容易炸出来的裂缝,恨恨不已,嘴里叨叨着:“这妖人,我一定要去找道友来——”
他的话没有说完,所有人的倒吸一口气,因为他们拼了半个月心血挖出来的地洞,一转眼就恢复了原样,连土层之上生长的杂草树木都分毫不差,好像这个坑从来就不存在。
凡人是越来越不经吓了。
他挥一挥手,盗墓人遗留下来的火把就熄灭了。身边的光点亮了许多,好为他照明。那个骷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头颅,安上以后,对着他下巴一开一合,继续发出咔咔声。
他听了一会,说:“人已经赶走了,你们回自己的墓室去罢。”说罢转身准备往墓穴深处走去。然而骷髅却还跟着他。他问:“还有事吗?”
骷髅指着一个方向,咔咔咔咬合不停。
他看过去,透过石壁看到了那个方向有什么。他记得是……
匆匆赶往那个墓室,发现已经有不少骷髅聚集在门口。听见他来,都转头看着他。
这个墓室看上去和其他墓室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门上雕刻着一个并不好看的狐首,这是很久以前他自己刻上去的。千百年了,这墓门自从合上就再也没有打开过,然而,这一次,当他靠近时,墓门却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