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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回首苍凉

封情纪雪夜 孤云野兽 2943 2024-07-10 13:40

  “不是天灾,便是人祸了。”凤云旗嘟囔着,“除此之外别无他选嘛...真是麻烦。”

  她一边叹着气,一边快速的转动着沙盘,里面的机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凤云旗闭上双眼,将神识融入其中,感知着此刻之前的一切。

  这一切即是东朝上下所有的人为事件,每一刻发生的事情。

  这是一项庞大的任务,估计要消耗不少修为。她的神识随着时间飞速往前推,很快,就站在了街头。

  晃眼的阳光充斥着人声鼎沸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很快,街道上的所有声音和人脸都汇聚在一起,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多,千奇百怪的画面重叠在一起,所有的东西像山洪倾泻一样通通灌进了凤云旗的脑袋里。

  “这鱼怎么卖?”“两文一斤!”“你坑人呢?!”

  “李郎,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吧!”“你这个丑八怪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滚开!”

  “娘,我想吃糖。”“乖,这钱先给爹爹抓药,如果有剩下的娘就给你买。”

  “公子,翠儿已经给您送到房间了。”“赏!”“谢公子,祝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

  “今年,定要中进士!”“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粗鄙!怎可泄粪水于他人颅顶!”“会好好说话吗大才子??”“粗鄙之人如何能知晓吾之辞藻...”“我呸...”

  凤云旗停止了沙盘的转动,抱紧了脑袋,“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么毫无章法的看下去,定是没有效率的。凤云旗离开了市井,将关注点转移到位高权重的人身上去。

  “那么,先从皇帝开始好了。”

  神识来到皇宫,果然清静了许多。宫内西墙边有僧人撞钟,东墙边有嫔妃嬉笑。鸟儿鸣叫欢快又爽朗,还会趁宫女不注意衔走装在果盘中的葡萄。

  晋贞帝的脸在檀香蜿蜒的烟雾中浮现,吓了凤云旗一大跳。那张面皮跟挂在人骨上似的,双眼死气沉沉。凤云旗加快了沙盘的转动速度,时间也飞快向前倒流。

  晋贞帝在神识中越发年轻硬朗,脸上的皮自己慢慢往上爬,眼睛的轮廓也渐渐清晰了,年轻时竟也是个美男子。生平一一浮现,晋贞帝有勇有谋,正义果敢,唯独是个凡事操心的命,许多事都是亲自操持,也加速了身体的透支。

  “看这样子,怕是命不久矣。”凤云旗摇摇头,“可惜这个好皇帝了。”

  “好皇帝竟然只生了一个儿子。”凤云旗有些惊讶,再看看后宫那些望眼欲穿的嫔妃,心中不禁悲凉。这位好皇帝操劳到已经没有了心思去顾及后宫,唯一的七个孩子中,皇后生下了三个,其中只有一个儿子,其余六个都是女儿。

  那进贡,赠送的漂亮的瓷器,玉器,宝石们,在皇帝把玩两天后便扔进国库,或许再拿出来把玩的可能性都没有了。而嫔妃与这些礼物的区别便是所在的位置不一样罢了。

  凤云旗有些感慨,又有些庆幸,太子晋司幽可谓是有福之人,只因天生没有天敌,看起来人生顺遂。

  她看了皇帝和太子的过去,发现离与筠经常出入于两人之间。

  “离与筠是皇帝的心腹...同时拥有两种身份,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凤云旗想起之前在中容国的种种,不禁又产生了好奇心。她将视线转移,开始探查离与筠的一切。

  离与筠果真是被捡的孤儿,养父便是离国公离白。作为养父,离白可谓是尽到了亲生父母一般的教养责任。凡事亲力亲为,亲自教导。射箭,骑术,兵法,武器等...

  直到她看见——

  十岁的离与筠衣衫褴褛,他孤身一人在冬天的荒山中连滚带爬的前行着。一双小手冻出血泡,脚底的布鞋也翻了底,但他还是契而不舍的刨着,期望着在雪地中找到能吃的东西。可惜他什么也没找到,只好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又慢慢往前走。

  不久后,在一片荆棘从附近,一头被狼群逐出的孤狼出现了。这头狼已经饿的不行,眼前奄奄一息的小娃娃是顿丰盛的口粮。

  小离与筠害怕极了,他呜咽着,又不敢放声大哭,怕狼看出他的弱小。慢慢挪向一旁,捡起一块石头捏在手里。

  孤狼对峙了没多久便猛地扑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这头狼站起来完全高于只有十岁的离与筠,小离与筠毫无反抗的优势。而就在狼张开满是獠牙的嘴,试图将他的脑袋扯下来时,小离与筠拿起手上的石头竖着塞了进去。

  狼的嘴打不开也合不上,甚至还磨出了血。难受的狼挥舞着爪子,在地上挣扎着。小离与筠迅速脱身,折断周围的一根干树枝,毫不犹豫地朝狼的心脏扎进去!献血贱了他一脸,小娃娃稚嫩的脸颊上第一次有了狠戾的表情。

  狼死了。小离与筠终于放声大哭,他走上前轻轻抱着死去的狼,抚摸着它软和的毛,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他是心疼的,愧疚的。将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紧紧挨着还温热的狼,直到哭到没了力气,狼的血也渐渐流干,慢慢冷却下来后,小离与筠才站起身来——因为他听见了狼群的叫唤。死去的孤狼的鲜血引来了狼群,此刻小离与筠已经没那么冷了,他快速地离开。

  直到夜晚,小离与筠终于走出了森林,离白骑着高头大马,在尽头等他。

  “父亲,孩儿错了。”此时的小离与筠自觉的跪下,脸上毫无血色。

  “为父怎么说的?”

  “回父亲,日落之前...必须到达。”离与筠的声音越来越小。

  “回去之后,自觉领罚。”

  “是,父亲。”

  诸如此类,还有许多。

  离与筠三岁开始习武,七岁因为做错动作而被罚跪在夏日的石头上,十三岁在离白的威逼下第一次杀人,十五岁时又一次流放荒野,与同僚搏杀,但他却一直保护着另一名瘦弱的小男孩...

  离白这般养育离与筠,毫无父慈子孝之意,却像在打造一把武器。

  “你到底,有没有被人疼爱过?”她流下了眼泪。她看见他在每一次手刃生命的时候,眼中都会很难过,像极了被刺穿身体那样的疼痛。

  离与筠十七岁时便中了状元,皇帝便时不时以召他进宫闲谈的为由,让他带着间机枢执行任务。直到二十岁,才给了明面上的官职,泓胪寺左侍郎。

  表面风光,为人冷酷,但他受了不少苦不是吗?凤云旗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感性,擦干眼泪又投入到其他人身上。

  又看了诸多人的过往后,发现东朝的能人异士竟然是最多的。可怕的是许多人都具有将相之才能,每个领域皆有了不得的领军人物。但如此说来,东朝应该极为强大才是,为何?

  想着想着,突然醍醐灌顶一般,凤云旗呢喃道:“强者盛世...”

  强者所在之地,竞争便是家常便饭。自古以来,人们为了生存而抢夺同一块肉,这便是竞争。现在这样的竞争刻在血脉之中,有需要便会有欲望,有欲望便会有竞争,有竞争便会有战争。

  战争!凤云旗想到了。晋贞帝已经是风烛残年,江山即将改朝换代。

  这是必然的事情,但先皇驾崩新皇继位乃是大统,又何来战争呢?

  凤云旗整理着脑海中的一张张人脸,终于明白,晋司幽的太子之位如此安定只因没有手足相争,但他并非没有天敌,他的天敌在家门外,是这世间所有觊觎皇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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