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打量了许久,白玄还是没看出些什么。
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玉瑶叹息一声,抬手摘下面纱。
面对着曾经的亲人,她不知道是个什么感受,是恨是无奈亦或是不在乎……
恨不是没有,她娘去的时候,也没见这些所谓的亲人出现。无奈的是,今日过来,这名义上的舅舅打的算盘可不简单。
如今她麻木的内心,大抵是不在乎了。
人情冷暖,本该这般,斤斤计较又能怎样呢?
瞧了半晌,白玄感觉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错愕一瞬,他顿时明了。
原来他打算利用的外甥女就在眼前,欣喜与不屑交织,白玄愣在原地在两难中抉择。
“玉儿?”扫了一眼玉瑶身边的言念,白玄心里登时有了决定,试探着喊了一声,他还真是做到了神情兼备。
阔别已久的称呼,玉瑶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除了她的父母,好像只有那个透着冷气的魔尊这样喊过她……
抬眼盯了白玄一会儿,言念悄然握紧她的手。
疏离的一笑,玉瑶不回答但那意思也是很显然了。
一眨眼,月吟就被生父遗忘,她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望着玉瑶,心知自己无望了。
月吟也明白朱雀族世世代代都是痴情人,只不过是她父亲非要妄想罢了。换做几千年前,她是怎么也比不上从没见过的表亲姐姐的。
不说几千年前,就看当下,玉瑶回访故地,她爹爹那殷勤的样子,言念满眼都是她,凭她如何也不过是无名之辈而已。
不打扰白玄的算计,月吟一言不发,悄悄的退出去。
若凭心而论,月吟对朱雀族族主夫人的身份也没那么多期待;一是知晓自己不可能,二是她只想求个相爱之人平淡的过完了余生,可惜棋子终归是逃不过被操纵的命运。
掩注眼底算计的精光,白玄佯装和蔼的样子,“你这次回来了就在舅舅这里住下吧,羽族到底是家,你看看你多久也不回来一次!”
似是满含关心的嗔怪,可听在玉瑶耳中就显得格外的假惺惺。“不必了,我还是回锦墨宫!”
闻言,白玄眼里的算更甚,“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不妥?
冷笑一声,玉瑶心里想着,他要的不就是这一个不妥吗?嘴上说的倒是好听,说到底还生怕她不与言念一起了。
“此话怎讲?”言念挑眉看向他,人心难防,这亲人倒是与贼人无异了。
干笑两声,白玄坐在椅子上,手指不断的敲击着扶手,“玉儿尚未出阁,只怕有损名誉!”
说起名誉白玄心里一阵发虚,当年玉瑶被称为魔女也不见他关心起名誉,如今玉瑶死而复生,他倒是在意起来了,果真是居心叵测。
“哦?夫人觉得呢?”言念把目光转向玉瑶,语气里藏着一丝意味不明。
听到这白玄恍然明白了,他一时间被堵的说不出话。本就是刻意上演的戏码,这下被这么一说,反而显得他很可笑了。
顿了许久,玉瑶总算蹦出一句话,“名利乃身外之物,无妨!”
见到还算识趣,言念满意一笑,悠然的转向白玄,“不知惜晚上仙故居现下在何处?”
兜兜转转还是又说回了惜晚,白玄神色一慌,强装着镇定的带他们往出走。
一路走到一处已经残破的院子,推开门灰尘飞扬,院内杂草丛生,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没人住的下人院落。
羽族变了很多,可这处还是没变,纵使已经面目全非。玉瑶忍着眼里的泪,一步一顿的踏进去。
曾经她记忆里温柔的女子,就是在这里带她长大,悄悄教给她术法。
那时惜晚因为与魔界的事由,玉瑶自出生起,就被羽族孤立。
他们阻止惜晚教给玉瑶术法,等玉瑶大些了,就将惜晚独自幽禁在这里了。
玉瑶无数次的设想,在空寂的院子里,她想起了丈夫女儿会如何?
可笑天道弄人,她们到底是逃回了魔界。可惜晚最后还是落了个陨落的下场,思及此玉瑶只觉得思绪一片混沌,为什么她娘会陨落?
总不会是魔界对惜晚出手,那么又会是何方神圣背后算计的?
走进卧房,玉瑶发觉之前惜晚留在此处的东西都没了踪迹。她回眸盯着白玄,“人走茶凉,羽族当真薄情!”
是了,羽族的薄情她是见识过的,可触及此还是会伤情。
“玉儿你误会了,小晚去了后,我与你外祖母不忍再忆起旧事伤怀,故封了此地!”白玄连忙解释道,实际上他的狼子野心谁又瞧不出呢!
不想同白玄废话,玉瑶从隔却光阴的桌案前走过,抽开布满蛛网的屉子,里面还留着半页纸。
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隐约能看出来不大秀气,玉瑶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那是她初学写字时写的第一张,至今她还记得上面写的是,“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悲欢离合总无情,玉瑶苦笑一下,擦了擦眼睛,一转身正撞进言念怀里。
温热的气息包绕着她,心底了凉意渐渐回暖,到了今日,她只剩下言念了。
在院子里停留许久,玉瑶东转西转的,处处都是触景伤怀。
一边安慰她,言念也忆起了旧事;惜晚当年为魔界与冥界一战,那场战事中,惜晚夫妻二人双双陨落。
独留安如玉一人在魔界,记得他曾去悄悄的看过她,她看不出悲伤至极的情绪,只是俯首对魔尊立誓,只要生一天,便守魔界安危一天。
不是她不伤心,只是她比起伤心,更多的时间用来守护她爹娘用命保下来的一方净土。
言念那时就知道,魔界的安危在她心里高于一切,有一天若是魔尊一声令下,不见得他能留得住。
从羽族离开时,白玄亲切的对玉瑶嘱咐了一番。外人怎么看都像是慈父般的关怀,唯有言念明白,越是这样假惺惺,玉瑶心里就越痛。
一路无言,双脚刚沾地,玉瑶就往后一仰,转而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