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漾是被碗打碎的声音给惊醒的,只是这个惊醒和上次一样,仅限于意识的回笼。她仍旧没什么力气,身上的麻涨感丝毫没有褪去。唯一好转的是她感觉自己头脑清醒了许多,没有跟之前像浆糊一样了,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更加清晰的痛感,要不是没失忆,容漾险些以为自己刚训练完。
“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毛手毛脚的?端个碗都端不住!你说说你还能干成点什么!还不赶紧把地上收拾了再去重新准备药材!”
“是是,对不起对不起师父……”
这声音……是谷里的赵大夫和小白?这么说她已经回到千叶谷了。
容漾咽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沫,清了清嗓子,开口唤了声赵大夫,可她发现她这气若游丝的声音完全被赵大夫训小白的声音盖了过去,于是暂时选择了闭嘴。
等小白收拾好出去,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容漾才又开口:“赵大夫。”
容漾从来没觉得说话和睁眼是件这么费力气的事,就连她在容家训练结束,也不至于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赵大夫依旧没听到容漾的声音,但好在小白出去之后他就时刻注意着容漾的情况,看到容漾的嘴微微动了动,赶紧上前给容漾把脉:“谷主您醒了吗?说不出话动动手指也行。”
赵大夫见容漾的手又抽动了两下,这才放下心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谷主我知道您现在极度虚弱,但麻烦您撑一撑,我跟您说一下情况。”
容漾的手又动了一下表示明白。
“是这样的,您现在体内元力枯竭,元力的恢复极耗体力,因此您会感觉全身乏力,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您元力完全恢复,不过随着您体内元力越来越多,您的体力的下限也会逐步提高,不会一直像现在这样说不了话也动不了。”
赵大夫说着,给容漾倒了杯水,坐到床边把容漾扶了起来:“冒犯了谷主,您现在需要喝一些水。”
喂完水,赵大夫继续道:“就您这一天的恢复情况来看,您再睡上一个时辰,基本的睁眼说话的动作是可以做到的。只是谷主,您纵然身体底子很好,但也架不住您这旧伤未愈新伤不断的造法啊!若是没有这些伤,您或许能恢复的更快些……”
赵大夫正说着,看到容漾的手指又动了动,接着他见容漾张开了口,便赶紧凑近了些去听。
赵大夫又是看口型又是听声音,听了好几遍,才猜了出来:“谷主您是要找副谷主是吗?”
容漾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传话期间,小白又拿了份药材来,赵大夫拿到门外煎药,小白在屋里守着。
容漾的精神状态很差,差到她几乎一放松就要睡过去,但她不知道这一睡又要多久……
“谷主!谷主你醒了!我我我……我太开心了我……”张之童的声音和推门的声音一块响了起来。
“闭嘴……”这是容漾发出声音的第一句话,毕竟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睡过去,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听张之童废话上。尽管只是气声,但还是起到了该起的作用,张之童一下子没了声音,毕竟这样用力喊出来的话,大不大是一回事,至少还挺凶的。
容漾喊这么一声简直一下子又让她回到了刚醒时的状态,缓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声:“迟桡……”容漾记得迟桡也跟着她摔下去了,但她没事,那迟桡是不是也没事?
“奥迟桡他没事,就是他救了您,而且他说他知道了华子中的蛊是是什么,他有办法救华子,现在去找他朋友取药了还没回来。谷主我觉得咱们应该可以相信他,毕竟他救了你,要有什么图谋他大可以不救你对吧。而且赵大夫也对华子的事没法子,咱就死马当活马医呗……”
“走了?”容漾又两个字打断了张之童的话。按照迟桡所说,他一个不会元力的普通人,是不可能做到张之童所说的这些事的。虽然她早就因为容安的话对迟桡有所怀疑,但迟桡的这一系列行为,又是何意呢……
“是,奥我有派小王跟着的。”
“看好他……”
容漾这最后的三个字,张之童实在是没有听清,不过想来也只是叮嘱他小心些之类的话。于是张之童给容漾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将容漾的整个身子都罩住,确定没什么别的疏漏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张之童正在跟赵大夫了解情况的时候,小王带着迟桡回来了。事有轻重缓急,容漾这里有赵大夫照顾他还是放心的,但迟桡那边的结界,还得他亲自来。
晴雨丹其实是百草枯研制药物过程中的失败品,因为炼制过程中火候控制不当,由其本来活血化瘀之功效变成了会让血液逆流的毒药,一粒便会让服用者一炷香内在极度痛苦中死去,并且前提是这个服用者是个高阶七等之上的修习者。
回头又要挨罚了……
迟桡怀着这个念头,十分忧愁的做完了接下来放血疗法的准备工作,分别是:在屋内布上一层结界;把闫玉华的手脚在床上绑好;往被药昏的闫玉华嘴里塞一颗晴雨丹,然后拿布团堵住他的嘴;把炭火盆、刀、碗等工具在他周围摆好;确认外面的结界已经布好;用火烧过的刀子在自己手臂上划开道口子,将三个空碗分别放入三分之一的血;自己和闫玉华分别服下驱蛊丹以免出来后的蛊虫找不到食物又进入他们体内;叫醒闫玉华。
最后一项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屋内变得格外的吵,虽然在这之前迟桡已经把他嘴堵上了。虽说这个想法很不礼貌,但迟桡确实感觉自己置身于杀猪场一样,这位闫玉华小兄弟的吼叫能力,堪比十头猪……罪过罪过。
“乖啊乖啊,很快就不难受了。”迟桡像哄孩子一样模式化的哄着在床上疯狂叫喊挣扎的人,并把他床边的那只胳膊从绳子中解救出来。
不能修习元力的闫玉华在武学方面却是个天才,如今在噬心蛊和晴雨丹折磨下的他力气更是大得惊人。迟桡为了不让他的胳膊乱动花了不少力气,以至于他自己手臂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开,但现在他也顾不上重新包扎了。
迟桡换了把刀,烧过之后在闫玉华的手臂上也划开了道口子,低悬在那三个碗的上方,很快便有和之前一样的蛊虫爬了出来,在闫玉华手臂上短暂的停留片刻后,朝着下方盛着血的碗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