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双生(24)
陵寻按住想要探出头来的少女,打量着眼前身具非凡气质的女子。
他不确定碧璇是否将人认了出来,但他的确是心虚的。
不是对碧璇的心虚,而是对阿荨。
双生子的血脉联系,不是那么容易斩断的,若是阿荨起疑了,他又该怎么解释?
没错,小乖便是阿荨,当年他从云舍山抱回来的宛如新生的阿荨。
陵寻将阿荨藏在山间十五年,他从未想过将她带出来,可瞧着她那双干净透彻的眸子,他又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的阿荨,本该活得肆意洒脱,而不是被他困在荒芜人烟的山间。
小乖,不,现在该唤阿荨了。
阿荨生怕自家阿父将姐姐吓着,努力地挣脱了他的大手。
她一溜烟地跑到碧璇面前,那双眸子亮晶晶地:“姐姐,姐姐,你要送我什么生辰礼物?”
碧璇被这声姐姐唤得晃了神,少女脆生生地开口,声音软糯清甜,是阿荨没有过的娇气,与青樱的性子更相似些。
“姐姐?”阿荨歪了歪脑袋,似是不解面前这个姐姐为何发起了呆来。
碧璇连忙回神,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娃娃。
她将布娃娃递给阿荨,笑道:“这是姐姐自己做的娃娃,送你可好?”
那娃娃扎着两条小辫,一身红色衣裙,憨态可掬的面上还有两坨粉嫩嫩的腮红,瞧着可爱极了。
可不知为何,阿荨竟觉着这娃娃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啊,对了,在那个奇怪的梦中,她怀中便一直抱着那个红衣娃娃。
阿荨直愣愣地瞧着那娃娃,叫碧璇心中紧张。
“可是......不喜?”碧璇小心翼翼地开口:“若是不喜,姐姐......”
“不,”阿荨连忙将娃娃接了过来:“我很喜欢,谢谢姐姐!”
一旁的陵寻瞧着这一幕,眉心不由一跳。
这该死的血脉相连!
阿荨犹豫了一会,转头问陵寻:“阿父,我们可以跟姐姐一起玩吗?”
陵寻:“......”
“你该问过人家姑娘的意思才是,若是姑娘有要紧事,你可就耽搁人家办事了。”他还想挣扎一下。
却没想,碧璇欢喜地开了口:“先生放心,我无甚要紧的事,此番出来,也是为了散心,既然如此有缘,我们便一道吧?碧璇叨扰了,还望先生莫怪。”
“不怪不怪,原来姐姐叫碧璇呀,可真好听~”阿荨不等陵寻开口,自顾自地应了下来。
此时小姑娘欢欢喜喜地挣开了自家阿父的手,亲热地挽着碧璇,叫陵寻心中酸涩无比。
这该死的血脉相连!
“姐姐送了我布娃娃,我也要送姐姐东西!”
碧璇觉着可爱,配合问到:“小乖要送姐姐什么呀?”
只见阿荨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枚铃铛递给碧璇:“这铃铛跟了我许久了,可好瞧了,送与姐姐再合适不过了!”
“那姐姐便收下了~”
——
夜色渐暗,大街上的花灯也亮了起来。
今日,是人界的花朝节,是个庆典。
碧璇不亦乐乎地带着阿荨四处转悠,每瞧见一个好玩的物件都要给阿荨买下来。
“姐姐......”阿荨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叫人以为是幻觉:“你认识一个叫阿荨的人吗?”
她这话一出,叫同行的两人都楞住了。
碧璇的笑意僵在脸上,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而陵寻亦是震惊无比,他从未唤过她“阿荨”!
“小乖,你在说什么?”陵寻最先做出反应。
阿荨记忆恢复了?不是说由舍赐予新生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恢复记忆吗?
阿荨被他们两的反应吓着了,小嘴抿着,一声不吭。
她真的觉着与碧璇在一起时的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她们好像相识了许多年,好似碧璇就是她的亲姐姐一般。
梦中那个与她面容相似的少女,也是如碧璇这般眉眼温柔地望着她。
那个梦她做了多年,如今可能与梦中之人有联系的碧璇出现了,她不想错过。
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阿荨不愿开口,可陵寻却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他第一次对阿荨板起了脸:“小乖,告诉阿父,是谁与你说了什么?”
“先生这是做甚?”碧璇回过神来:“难不成先生也识得阿荨?”
陵寻撒谎起来面不改色:“碧璇姑娘说笑了,我怎会识得什么阿荨,小乖与我在山间长大,未染世俗,因此性子纯良,我是担心她被有心人利用。”
碧璇一听,似乎有些道理。
阿荨与她是双生子,年岁自然是相同的,可如今瞧着小乖,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便是失去记忆,也不该是这般模样。
可偏生,她提到了阿荨,这不得不叫碧璇多想了。
不顾陵寻防备的眼神,碧璇拉住了阿荨的手:“告诉姐姐,你是如何得知这个名字的?”
阿荨看了一眼板着脸的陵寻,闷闷地答道:“我在梦里听见的。”
“梦里有一个和姐姐长得很像的人,一直在唤阿荨,可是等我想问她是谁的时候,她又消失不见了......”
“阿父……”她嗫嚅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这个梦她已经经历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每每瞧着那人在自己眼前消失,她便觉着心痛难忍,太过煎熬。
阿荨不知道,她这一番话给在场的两人带来了什么样的冲击。
陵寻想的是,为什么碧璇还能出现在她的梦里?
碧璇想的是,莫非这真的是她的阿荨?
“小……乖……”陵寻长叹一声:“阿父……阿父也不知为何……”
他的确不知,毕竟传言不假,由神兽舍洗去记忆的人,不可能再有先前的记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与陵寻的忐忑不同,碧璇面上难掩欣喜。
瞧着陵寻对阿荨的模样,她也没将其往坏处想。
便问道:“不知小乖生母何在?”
陵寻顿了会,神色晦暗:“自小乖出生起,她便不在了。”
阿荨之出生起便被遗弃荒院,这与父母双亡又有何区别。
“啊……”碧璇没听出来他语气中的讥讽,歉然道:“是我唐突了。”
“无妨。”陵寻神色淡淡。
碧璇又道:“这些年,先生独身一人照顾小乖,想来是有些辛苦的。”
提起这事,陵寻抬手揉了揉阿荨的小脑袋,神色柔和:“小乖乃我爱女,是我唯一亲人,能将她教养长大,是我最大的幸事。”